茶盏重重搁在桌子上的声音清晰入耳。
那应该是她奶奶的声音,西玲猜,她爸妈是十二岁才回的千吉市,显然,她奶奶这次没能争取到合她心意的结果。
她奶奶是知青,也是千吉市一家公立医院院长家的女儿,对孩子的教育有不同的看法、希望孩子能早点回城里,也是能理解的。
“我西家的子孙,不管有没有习武的天赋,都得从小练到大,到了阿哲这儿,也得这么走一遭,事情就这么定了,西家的武学传承不能断。”
老爷子的声音冷厉,中气十足,暗藏着龙吟虎啸的威势。
高手!
深藏不露的高手!
西玲心下一凛,若非她是潜行进来的,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婉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陈家,也是一样,陈家就剩我这把老骨头和欢儿那丫头了,袓上的传承总要继续传下去,咳咳咳……”
抱病在身的老婆婆声音虚弱,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西玲微微垂眸,太爷爷和太姥姥了?她记得她妈说过,她虽然姓陈,但从记事起,就和她的奶奶住在西家族地了。
快要走到家的小陈欢和小西晟一齐看见了西玲。
“大姐姐,你是谁呀?”小陈欢好奇地仰头望着西玲,小西晟就谨慎多了,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家里的大人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才放下心看向西玲。
馅饼头皮一麻,咬着小爪子,直替西玲犯尴尬。
西玲蹲了下来,平视着小陈欢和小西晟,轻声说道:“我是西玲。”
“欢儿,在跟谁说话呢?”屋里传来问话声。
“好看的大姐姐。”小陈欢扭头回答地响亮。
馅饼同情地看了西玲一眼,这一口一个大姐姐的,也是很酸爽了。
堂屋里的大人都走了出来。
洒落在山林间的夕阳余晖,仿佛替他们染上了层温暖的光芒,西玲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将他们和曾经看过的老照片全家福一一对上了。
她的世界里的——
太奶奶,张之琼。
太爷爷,西磊。
太姥姥,许谷秋。
爷爷,西泽。
奶奶,李婉嫣。
小叔爷,西清。
还有……西玲看向扑到许谷秋怀里的小陈欢,和站在西泽身边的小西晟,不属于她的亲人的……亲人。
“西琇?!是阿琇吗?”
“你认错了,长得像而已,而且,阿琇要是还活着,现在也是老太婆了。”
听着太奶奶和太爷爷之间激动的询问和冷硬的回答,西玲微微哑然,她长得很像那位从未听说过的、名叫西琇的长辈吗,想罢,西玲执手弯腰朝他们行了一礼。
老人家们受了西玲一礼,西泽和西清则回了一礼,李婉嫣朝西玲点了点头,盯着西玲打量了起来,笑都不会笑,看着也就那样吧,视线又随之落在了西玲的衣服上,皱了皱眉,这黑不溜秋的,真难看。
“练过。”西老爷子断定道,似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寸寸刮过西玲:“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西玲。”
“西家人?”西老夫人的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激动之色,就连其他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不是,上手就知道了。”不等西玲回答,西老爷子截话摆了摆手,向小儿子西清吩咐道:“西清,去。”
馅饼觉得西老爷子很凶,态度也十分的狂傲,满头白发地站在那,一点儿也没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常有的慈祥和平和。
老实说,见识过西玲的慵懒厌世颜,它总觉得西玲和西老爷子有种微妙的相似感——都是一副老子非常不好惹的狼灭模样。
跑来认亲却要先打一场,也太伤人了,馅饼不由担心地看向西玲,却见她神态自若地走到了空旷的演武场,仿佛她本来就是为了来砸场子似的。
“……”馅饼重重地叹了口气,就问敢不敢让它猜对一回她的反应?!
年近三十的西清长相俊秀,气质斯文儒雅,看上去更像是书生,他和西玲互行武礼后,也不废话,直接劈拳攻向西玲。
眨眼间,俩人便过了数十招。
俩人的动作都极快,带起阵阵残影,攻守间极为利落干脆,相似的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到——西清输了。
西玲的手刀在插入西清脖子的前一秒,稳稳地停住了。
“她出手戾气太重了。”西泽评价道。
“哼。”西老爷子瞪了大儿子西泽一眼:“你懂个屁,功夫本是起心动念都能杀人的杀人技。”
“现在是法制社会,去年可就开始严打了。”李婉嫣等西老爷子走到演武场了,才敢小声嘀咕了句,又挽着西泽的胳膊,在心底庆幸西泽是早早地弃武从文了,不然,他也不能在高考恢复后就考上了大学,也就更别说能留在千吉市工作了。
练武有什么用,能从山里人练成城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