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樱抬眼见前方便是明间台阶了,便不再说话,待秀云撩开门上挂着的厚帘子,她弯腰进了明间。
梁女医果真在陪一个中年尼姑说话,见粉樱进来,忙起身道:“粉樱,你过来了!”
那中年尼姑生得白皙端庄,一脸的佛相,也起身道了问讯,声音清越,很是好听。
粉樱笑着和梁女医寒暄着,眼睛却打量了这位济慈庵的主持一番,发现高师父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清心寡欲佛心深厚的出家人模样。
梁女医笑着挽了粉樱的手坐下,指着中年尼姑介绍道:“这是辽州城济慈庵的高师父,她如今看不得百姓困苦,发誓要抄写十卷经书,募捐五百两白银,在济慈庵舍粥并发放棉衣救助灾民,正央求我带她去见侧妃,求侧妃慈悲呢!”
那高师父听了,打了个问讯,说道:“贫尼见辽州百姓苦于灾祸,受尽煎熬,便发了这个念头,要抄写十卷经书,募得五百两白银,好为灾民舍粥发衣。佛经上说得好:如有世间善男子、善女人以金钱喜舍者,主得桂于兰孙,端严美貌,日后子孙定有富贵绵延之报。故此特叩高门,望能见着侧妃,不拘一百二百,三百四百,求侧妃开疏发心,成就善果。”
粉樱听她说什么“日后子孙定有富贵绵延之报”,便想到了侧妃腹中的麟儿,便笑着道:“既如此,你和梁女医一起去见侧妃吧!”
那高师父听了,眼中满是喜色,法相依旧端严,念了声阿弥陀佛,便随着粉樱和梁女医去了。
梁女医一边走,一边问粉樱:“京中贵妇贵女都喜欢烧香礼佛,几乎家家都供奉有佛堂,咱们侧妃怎么从来不好这个呢?”
粉樱瞅了高师父一眼,笑着道:“王爷不放心侧妃出门,因此侧妃很少出门进香礼佛!”
其实真相是王爷和侧妃都不信什么神佛,只是这话当着高师父的面不能说,所有粉樱就瞎扯了几句。
梁女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说话间,她们很快便到了内院正房。
蜀葵从来不信什么神佛,不过听了高师父的一番话,想着她是要为灾民舍粥发衣,便道:“既是为了灾民,那我把这五百两银子全出了吧,你就不用再去别家化缘了!”
高师父念了声佛,取出募缘疏簿,双手奉上。
蜀葵含笑端坐在罗汉床上,并不接这募缘疏簿。
素兰接了过去,翻开后看了看,提笔写了五百两。
高师父又讲了些佛家因果,见这位年轻美貌的白侧妃似乎不爱听,便换个话题,笑眯眯道:“小庵距离贵府不远,过些日子待功德成了,白檀越不如莅临小庵烧香还愿,为小公子祈福!”
蜀葵听了,双手轻轻放到了腹部,感受着腹中的胎动,心道:莫不是宝宝想去这个济慈庵逛逛?
又想:腹中这个,到底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呢?
若是小姑娘,将来要给她备下好多漂亮的首饰衣服,再寻找名师教她读书写字,成为内外兼修坚强细心的好姑娘;若是小公子,就让赵曦好好教导,一定能长成勇敢坚定的男子汉……
见白侧妃微笑不语,高师父便笑着谈起了济慈庵:“白檀越怕是不知道吧,小庵的后堂可是有前朝著名诗人陈子昂的墨迹,书写的正是《登幽州台歌》!”
蜀葵闻言,眼睛一亮:“真的是唐代陈子昂的手迹么?”
她第一次读《登幽州台歌》,读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不知为何,只觉置身于浩瀚空旷的旷野之中,孤独到了极致,也悲凉到了极致,当真是毕生难忘那种感觉。
高师父察言观色,知道白侧妃喜欢听这个,便细细道来:“唐
万岁通天元年,辽国攻陷大唐的营州。则天皇帝委派武攸宜率军征讨,陈子昂在武攸宜幕府担任参谋,也随军出征。第二年唐军年兵败,情况紧急,陈子昂反复请求驱敌,武攸宜始终不允,反把陈子昂降为军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