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恭敬的给他便宜娘行了个礼,去外头悄声唤鸳鸯等进去收拾茶具碎片,自己洒脱倜傥回荣禧堂不提。
听闻后来贾母悄悄使人打听秦钟是否跟小姑子私通、小姑子叫什么、宝玉是否知道、如何知道的、旁人是否知道,又去佛堂问王熙凤。
原来贾赦使人盯着馒头庵拿凤姐儿的错,想起那段剧情,秦钟当然不是个玩意,他老父却无辜。说到底秦父年迈,家中无人教养,白浪费了秦钟一个聪明坯子。故此当了一回圣父,将智能儿套头弄走,送到庄子里让她还俗当农女去了。虽是绑架,他如今的身份干点这种事倒无所谓。又使人悄悄塞给秦钟一个条子,说智能儿已有出路,勿念。秦钟不过是个孩子,又找不到人,立时便信了,将那条子烧了,痛哭一番。如此倒顿悟一般,老实了许多。贾赦听了回报直乐——失恋、或被失恋,青春期必由之路。
故此贾母那头细细查出来倒吓了一身冷汗。时间、地点、人物、知情的、不知情的全与贾赦说的一样!最惶恐的,那智能儿过两日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又恨蓉哥媳妇的弟弟生了一副腼腆样儿,居然是那么个东西,忙命宝玉离他远远的,又喊宝玉身边的人来吩咐。
宝玉不知缘由,口里应了,心里如何肯听。如今他在学里只排乙班中等,却是诗词书画加的分。秦钟比他还差些。眼下学里的人看得上谁看不上谁只照着影壁公告栏排名,故此受了不少白眼。又有贾政日日使人去说,老脸早被丢尽了,下回月考不进红字打断他的腿云云,日子很不好过。倒被逼得不得不每日用功起来。
一时贾母又想贾赦手上是否真有老国公留下的人手,何人在盯着荣国府,有何居心。夜里想多了,装病居然变真病。好在此时荣国府里运转已然规范,鸳鸯把话传到外联班,外联班立时写牌子去马房派马、请太医不提。
却说这日圣人允了妃嫔省亲之事,王夫人立时雀跃起来。忙寻贾母商议。贾母听了也是一喜,登时好了三分,派鸳鸯亲唤贾赦来。
那头早有人传信儿给贾赦,耳闻二太太和老太太在商议建园子如何如何。
贾赦手里转着跟御赐和田白玉狮子滚球镇纸配套的和田白玉球,慢慢悠悠晃过去,浑身闪耀着浓郁的纨绔气息,比任何时候更像原主。
作者有话要说: 金子还在医院,我是不收跑腿费服务费的室友君
☆、第九章 没钱
却说贾母和王夫人急急找来贾赦,乃因圣人体贴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思念父母,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另许家有重宇别院的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省亲。
进了贾母的屋子,只见她们婆媳俩都在炕沿上坐着说话儿,鸳鸯琥珀立在一旁伺候。
贾赦笑呵呵道:“圣人仁厚,恭喜母亲和弟妹,如此不用日夜悬心了,横竖每月都能进宫探望贤德妃娘娘。”
王夫人见他不提省亲一事,忙说:“不止能入宫探望,还能接娘娘回家来瞧瞧呢!这可真是天大的体面!”
贾赦皱眉:“圣人说,唯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方可。咱们家那点破园子怕是不成的。”何况还被你们二房住着。
王夫人笑道:“自然需新建省亲别院。”
贾赦闲闲道:“没钱。”
王夫人登时忘记遮掩,怒道:“大老爷这是何意?公账上前月便有大笔银钱入账。”
“嗯,那些不是都送去户部给元春打点妃位了吗。”贾赦挑挑眉毛,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
王夫人噎住了,愤然正要说什么,又忍下,好一会儿才说:“除去那些也尽够了。不是才卖了不少下人?另清了那么些库房。”
贾赦明知她意指抄奴才家的那些,却只摇头道:“那能值几个钱?如今账面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万两,咱们这么些人还得过日子呢。全拿出来盖园子都喝西北风么?”心里暗笑:谁见过吃下去的肉吐出来的?“再说便是全拿出来也不够。况且这事儿谁去主持呢?我是没那个功夫的,我很忙。”
王夫人只不信,贾赦便让人去取账簿子来。
一会儿账簿子拿来了,果然只剩十七万五千多两,本月还有不少花销没算。贾赦因道:“这是副账,做备份以防不虞的。账房另有一本正账。弟妹有功夫且慢慢看,不着急还回去。”他唤来鸳鸯给添上茶,喝了一口,又说,“要不要去账房找个人教弟妹看账本?这是新式记账法,比旧的清楚明白,账目若有个磕磕巴巴的当月就能查出来。”
账房新换上后世的借贷记账法,先进的很。前些日子贾赦整治荣国府自然没少捞油水,只是,后人总结出来的假账套路拿给资深账房先生没准还能找出破绽,依着王夫人的财务水平是绝计看不出来的。
贾母摆手道:“不用细看了。”现今这位赦老爷怎么可能给她们这么大的漏洞抓,况这府里寅吃卯粮她也是知道的。“如此你是决议不肯修园子了?”
贾赦丝毫不掩脸上的笑意:“非也非也。若旁人能筹到修园子的钱并主持人手,娘娘又能回家,府里又有脸面,我何乐而不为?”
如今要钱没钱,贾家的都花了、林家的没捞着、薛家的搬走了;要人没人,贾琏没个小半年不会回来、王熙凤还在佛堂学三字经;要地盘没地盘、东大院被三春占了。谁想建大观园,请自行解决如上三个问题。
王夫人这才想起贾琏来:“琏儿呢?如何还不回来?林妹夫不是二月初便没了的?”
“啊,琏儿没个半年却是回不来的。”贾赦笑道,“妹夫去了,玉儿自当守百日热孝。且常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让琏儿趁机巡视南边的产业,并领着玉儿游历一番,也好缓她丧亲之痛。”
贾母眼中精光一闪,却不曾开口。
王夫人愈发动怒:“家中有如此喜事他还在南边逛什么?有娘娘在还怕给不了他一个出息?”
贾赦却笑的更和蔼些:“男子当以自身立足天下,我看琏儿这番游历必能长进。况四月初六日户部侍郎程大人同我喝茶,给琏儿留了个郎中,他小小年纪也尽够了。暂且不劳娘娘替琏儿费心,竟是先提携二弟要紧。”
户部郎中为正五品,而贾政此时任职从五品工部员外郎。
王夫人好悬一口气上不来。自己的银子居然给他家小崽子换了官位!
“好了。”贾母道,“如此先各处筹钱,过日再商议。老二媳妇,你先回去。我同老大有话说。”
王夫人只当贾母欲榨贾赦的私库,忙退了出去,脸上尽是得色。
“老大,你跟我说实话。”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贾母淡淡的看着贾赦。贾赦正悠哉悠哉倚着引枕喝茶。“你莫不是早知道圣人会让妃嫔家省亲建园子。”
“噗……”贾赦一口茶实实在在喷了出来,“老太太,我的亲妈,您当我是天桥下头那神算赵葫芦啊!”虽然你说对了,这种事打死爷也不敢承认啊!不然你还真当爷是圣人肚子里的蛔虫,让我替你孙女争宠可不好办了。
贾母疑惑的又看了他一眼:“你为何有意将琏儿滞留在江南?”
贾赦思忖了一会儿:“横竖如今也没什么事,母亲不要知道的好。”
这话分明就是引着贾母追问。“原本要出什么事!快些说!”
贾赦故作深邃,凑到贾母身边替她捶肩膀,低声道:“曾闻京里或有兵变,留下一条根总是好的。”对这样的老太太,吓唬吓唬她定能安生些。
贾母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足俱颤。
见状贾赦又有些后悔是不是扯过了,可别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赶忙安慰:“如今已然没事了。”
贾母指着他,眼中颇有责备之意。若京中果然兵变,他竟然只想着弄贾琏一个出去,宝玉呢?难道就陪着死了?而后再一想,他自己都不曾走,能留一条根怎肯留弟弟的儿子。如此也想通了。足有一盏茶功夫,才说:“既然没事了,让琏儿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