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伸出另一个手指头:“二是自己人。便是方才那两个字:护短。你们这些孩子也好,我那几个损友也罢,我必然护着。我对你们从来无私。然只对你们无私。你们错了也是对了,旁人谁惹你们我报复谁。你瞧瞧,你们哪个不护着我呢?你老子确实不君子,但能比君子活得好得多。要虚名何用?”
“还有一条你得记着。‘自己人’不可多,多了你顾不过来,他们也顾不过来。且人少是‘自己人’,人多便成了朋党。那般非但无益,反而有害,圣人也将生疑。人少又如何?只要个个都是人物,保管全都过得好。”
此一番话牢牢刻在贾琏脑中。终于继姜文之后,成为少有的善终之权臣。此为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番话,是原型君的真实写照,多数是他的原话。金子照单全收。
☆、48
后姜文派了人传信来,因南安郡王府蓄养私兵一事,圣人已派了天使去调他回京了。贾赦并不着急,横竖路上怎么也得好几个月,倒是暂时歇下心来继续编他的物理教程。
忽有门吏回道:“老爷,有人送了好些礼来呢。”
贾赦顺嘴问了一声:“谁啊?”
门吏道:“说是南边的大官儿。”
贾赦听见“南边的”便脑门子一紧,唯恐是甄家,忙打发人去问郑满子。
须臾郑满子过来笑回道:“是两江总督李大人谢咱们府里帮着寻着了他们家小衙内。还特谢了我好些东西呢。”
贾赦忍俊不禁:“你只管收着。”又让拿礼单子来。
郑满子忙送上礼单。
贾赦一看,两江总督果然有钱,都是好东西。遂斟酌着捡了几样好的吩咐:“这几样先给我送过来,再让各位姑娘小爷挑着顽,剩下的入库。横竖礼来礼去,省些采买钱。”
当晚用了晚饭,他便使人喊迎春过来。
迎春过来一看,摆了许多好东西,又是翡翠的大摆件又是偌大的红珊瑚树,还有那么大的古鼎,心下便几分猜着了,只向她父亲问了好,便坐着不言语。
贾赦美滋滋指道:“闺女,这些留给你当嫁妆!好看吧?显眼吧!”幸福是要晒的,晒出来能翻一倍。
迎春红了脸,眼中有几分涩意。
“爹给你备着好多好东西!”才说着,忽然见有个小子一伸头,便问,“外头是谁?”
只听一声娇唤“祖父~~”
贾赦那心肝登时软了。“哎呦我的小叶子!”
一面抢上去从贾琏手中夺过小孙女儿,一面瞪他:“干嘛不进来?外面那乱的,吓坏了我孙女儿怎么办?”这确是睁眼说瞎话了,偏也没人敢驳他。
贾琏赔笑道:“见老爷和妹妹在说话儿,不便打扰。”
贾赦哼道:“有什么不好打扰的,还抱着小叶子来,你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儿吧。”
贾琏讪笑两声,拿眼睛一溜迎春。迎春告辞了。
贾赦又让人将东西收拾起来,因抱着小叶子立在桌上嘘寒微暖,真不知道谁是祖谁是孙。
小叶子教育道:“祖父你要多陪小叶子顽,不可以吃好多糖,不然你会变成一个胖老头子的。”
贾赦一听,这不是自己前几日教育她的话么?只把小胖妞变成胖老头子。忙点头道:“小叶子真聪明,祖父一定听小叶子话,不变成胖老头子!”
小叶子站在桌上一眼便能看到外头的月亮,忽然想起一个被她无良爹妈笑过的问题,悄悄问:“祖父,月亮能吃吗?”
贾赦摇头:“不能,月亮硬梆梆的,吃了硌牙。”
小叶子又问:“天狗干嘛要吃呢?”
贾赦道:“天狗的牙掉了还会长,所以他不怕硌牙。”
小叶子又问:“那月亮让天狗吃了会死吗?”
贾赦肃然道:“会啊,所以大家不让月亮被天狗吃掉。”
贾琏在一旁笑的绝倒:“老爷您只管哄她吧。”
贾赦悄悄对小叶子说:“你爹太笨,都听不懂我们的话,好可怜。”
小叶子果然怜悯的瞧了瞧她爹,决定回去送她爹两块糕糕以作安慰。
贾琏看他老子已然开心了,这才说:“前日我媳妇儿回了趟娘家,她婶婶托了她件事儿。凤哥儿那妹子眼见也十三了,听说姜大人长子恰十六岁,姜太太近日似在打听各家女孩子呢。”
贾赦一皱眉,他记得貌似原著里头这个王子腾的闺女是嫁给保宁侯之子的,如今倒是看上姜昭了。只是姜文挑长媳决计不肯要武勋人家的,尤其王家的姑娘还没文化。乃问他:“你不会跑去跟姜文说了吧。”
贾琏摇头:“我看着姜大人必不肯的。”
贾赦道:“想想你那媳妇儿,起初连大字都不认得多少。姜老爷子什么人?人家脑抽了才会收没念过书的媳妇。王子腾是个有脑子的,这事儿八成是他太太的私心,知道咱们家跟姜家的交情,想着撞个大运呢。”又道,“这不简单的很么?你犯什么愁呢?”
贾琏忙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凤丫头应了她婶婶,说去试探一回。若是直驳了,反倒不好。”
贾赦扯了扯嘴角:“不就是面子么?你回去跟你媳妇说,你暗示了隽之一回,让他给回了。”
贾琏一愣。
贾赦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这叫善意的谎言,显着你稀罕你媳妇儿呢。难道王子腾夫人还能去跟姜文对质不成?跟王子腾说她也不敢的。王子腾决计同她说过没门儿,妇人凡有儿女之事,不撞南墙不死心的。遇上这种明摆着两头不搭的,自然由着中间人一张嘴了。信息不对称明白么?只是想清楚,是否真的不搭。万一搭上可不是好顽的。”言罢拿起脚来走了。
贾琏何等人物,往常哄凤姐儿乃是常事,只因此番乃是王子腾夫人的意思,对着长辈他尚无心思哄骗。回去遂绘声绘色哄了凤姐儿一回。凤姐儿自然知道姜家是书香门第,真是难为贾琏的,得了这个信儿半分不曾怀疑,倒有几分亏欠,愈发小意儿了。贾琏倒是细细思忖了一番,日后哄人果然愈发想着“搭不搭”,而非哄的人是谁,为人又狡猾了几分。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