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姜文说的也没错。他儿子本是奔着会元去的,谁知道临考时候病了。机会唯有一次,带病去考只怕得不来好名次,与其这回考个中不拉的,不若下科夺魁。
姜文若得了考题,姜昭必是早早预备好卷子了,纵然带病去考也能考个好名次来。
然姜昭因小恙宁可不考。
故此,姜家决计不曾得考题。
若姜文本欲下场的儿子都不曾有考题,说姜文泄题,你信么?
姜文叹道:“幸而小儿气傲,道是得了解元不得会元甚为丢脸,非要得了会元不可。不然,”他摇头道,“臣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至此,姜文是没嫌疑了。那剩下的嫌疑——一时众人的眼神悉数落在常庸身上。
常庸冷笑一声:“我家可没人本科考试。”
姜文笑道:“我不曾疑心常大人。”过了会子,又添上一句,“也不知道常大人家中是否有亲友下场,我对旁人家中是否有亲友下场全无兴趣。”
他只差没指着鼻子说人家绕着大圈子拿社稷大事来诬他了。姜文较之常庸年幼七八岁,偏一直压在他头上。常庸想搬掉他这块拦路石的念头想来也是有的。
高大人忍不住跳出了道:“只是此事必有人指使。”
姜文呵呵一笑:“高大人言之有理。虽不知是谁,横竖不是文。”说着还撇了常庸一眼。
常庸哼道道:“无有证据,岂能诬陷朝廷重臣。”
姜文复笑道:“常大人言之有理。”
常庸顿时哑了。
姜文乃上前奏道:“会试泄题乃是大事,既然文有嫌疑,不若文暂请辞官回家养病,待圣人查明了幕后真犯如何?”
圣人摆手道:“不必,朕还不知你么。”
姜文笑道:“臣那孙儿年方一岁,恰在牙牙学语并蹒跚学步之时,臣也想歇会子。圣人平日可是不准假的。如今恰好避嫌。”
圣人啼笑皆非,指着他道:“哪有你这般的,朕还欲让你领了此案去。”
姜文忙道:“那臣愈发得病会子了。”
圣人见他面色不似作伪,此案关系重大,叹道:“罢了,既这么着,你与常爱卿都歇三五个月吧。”想来三五个月也查的差不离了。
常庸何曾想回家歇着呢?偏是姜文先说的,只得瞪了他半日,领旨谢恩了。
那高大人忽然又奏道:“圣上,只是若姜、常二位大人忽然都请辞,阁中人手不足了。”
圣人撇了他一眼:“既这么着,想来高爱卿有人荐给朕?”
高大人忙道:“全凭圣心独断。”
圣人“嗯”了一声:“戴权——”
戴权忙应了。
“拟旨。调吏部侍郎贾琏入阁。”
满殿愕然。
半晌,倒是姜文先道:“陛下,斯汀才多大,他哪成啊!”往哪儿算也轮不着他的。
圣人笑道:“他不也三十五六了?你入阁那会子也不过四十出头罢了,朕瞧着斯汀比你强。”
姜文摇头道:“不一样。臣可是实实在在殿试第六名,从庶吉士过来的。斯汀年岁既小、又非科举出身,难以服众。”
圣人哼道:“斯汀较之那些状元可能干的多。”乃挥了挥手,“横竖是替你顶一阵子,就这样吧。朕累了。”一抖龙袍,直往后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好赶啊
☆、107
话说朝中出了科考弊案,姜文因避嫌自请暂时在家歇着,另一位重臣常大人陪着放假,贾琏被莫名其妙调入内阁。贾赦得了信儿白毛汗都出来了,急慌慌把白安郎请来。
白安郎听罢笑道:“赦公莫急,圣人这是欲让齐大人入阁。”
贾赦一愣:“小齐?那关我家琏儿什么事?”
白安郎叹道:“如今朝中因皇子相争,圣人信得过的且有能耐的孤臣也不多了。”
贾赦道:“他直接让小齐入阁不就完了?琏儿不论如何也不够格的,傻子都知道罢。”
白安郎笑道:“便是因为不够格才选的他。圣人说了,琏二爷今番只是暂入内阁,说白了,不过替姜大人顶三五个月的班罢了,过后还出来的。姜贾两家为通家之好,又是姻亲,姜大人一直待琏二爷如子侄,此事尽人皆知。圣人这是让满朝文武知道,他最信的仍是姜大人并荣国府、齐大人这一系。况若选个够格的,日后反倒不便让他再出来了。唯有琏二爷这样的,纵过三五个月出来也是一桩得事,日后他正经再入阁也便宜。”
贾赦想了想:“也就是说,琏儿其实是替隽之占地方的。”
白安郎笑道:“是。”
贾赦皱眉道:“难道就没有旁人了?琏儿总归是元春的堂哥,外戚身份得忌讳些。”
白安郎摇头道:“赦公想多了。十一皇子将将五岁,在诸皇子中年纪最小、听闻最是个淘气的,至今不曾开蒙。况于圣人而言,后宫总归不如前朝重要。赦公莫忘了,齐大人只考上了个秀才。非庶吉士出身的阁臣,日后还不定得多麻烦。偏琏二爷连秀才都不是。琏二爷虽是替姜大人去内阁占三五个月的位,总归是入过阁的。日后齐大人入阁便省去许多口舌。”
半日,贾赦抽抽嘴角:“合着琏儿只是一架梯子。”
白安郎笑道:“琏二爷入阁也是早晚的事。”
贾赦叹道:“入什么阁啊,年纪轻轻的犯得上爬那么高么。圣人只怕是想让我又不拿俸禄替他干什么的吧。”
白安郎微微一笑,这会子方有功夫寻了茶壶来斟了一盅茶,自己喝了。笑道:“待琏二爷回来,赦公便可借机去一回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