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往旁一躲,洋洋得意道:“我今儿救了我九哥一命呢。”
“嗯?”
十一皇子小大人似的摇头叹道:“大约这些日子九哥念书念的好,得了父皇几回夸赞,今儿下了学我与他去御花园里寻可有早开的桃花没有,才到水池子边上,后头转过来一个捧大花盆子的冒失太监将他撞下去了。”他嗤笑道,“也不知谁找的傻子,连害人都不会挑时辰。没瞧见我与他走在一处么?在十一郎我这般文武双全的奇人跟前撞人进水池子,莫不是藐视我游泳的本事?”那调子比贾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星星笑嘻嘻在贾琮怀里拿手指头羞他。
贾琮笑道:“罢了,莫往自己脸上贴金,连我都臊的慌。这么冷的天儿自己往水池子跳,让我爹听见骂死你。宫女太监都没有么?你一个皇子跳下去作甚。”
十一皇子笑道:“我们两个身边只跟着两个小太监,都不会水的。这会子已不算冷了,况我身子骨儿多壮实,旧年还冬泳呢。哪像他们一个个文弱书生似的。方才去父皇那儿告诉他我来看你踢球,他已是知道了,瞪了我半日,说我跟大姥爷学莽了。其实他嘴角一直勾着,我瞧见了。”
“横竖你们皇宫那水池子浅的很,淹不死人。你就是个小傻子。”贾琮皱眉道,“你又不想当太子,犯不上给皇帝大叔做什么兄友弟恭的。”
十一皇子哼道:“你不知道,我那九哥单薄的很,这日子在冷水里头多泡会子,指定得病上一场大的。我本年纪小、念书又最迟,书也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书,平日里若没九哥这个好学生在那儿引得先生围着他转,保不齐就得来呱噪我,烦死了……表哥!不许画我!”
贾茁瞥了他一眼:“画你作甚?张牙舞爪的傻得紧。我画星星呢。”
小星星立时拍着爪子笑出两个月牙儿来。
贾琮只觉好笑:“一个个臭美得了不得,合着一家子唯独我一个正常男子。”又四下扫了两眼,嘟囔道,“我今儿头一场比赛,宝二哥竟没来么?”
贾兰在旁正看书,闻言抬头道:“方才还在呢,让冯大叔喊走了。”
贾琮皱眉道:“他又不会蹴鞠,喊他作甚。”
贾兰向十一皇子悄悄道:“咱们家大约唯有琮叔不知道冯大叔是你父皇的密探头子罢?”
贾琮扭头过来:“我知道。只是宝二哥又不曾入仕,冯大哥寻他想来并非公务。”又瞧着贾兰道,“这会子还看什么书呢,你今年又不春闱,多无趣。十一郎定是变异,半分不像二叔家的孩子,分明是我们家的。”
小星星笑嘻嘻道:“我听我母亲说,宝二叔打小也不爱念书的。想来兰哥哥才是变异。壮壮哥哥你可画好了?”
贾茁道:“还得一会子。”
“脸可画好了么?星星笑累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
一时贾琮回去预备比赛,看球的也渐渐进来。因旧年户部开了钱庄,又有几家往外洋去的大海商发行了股票。偏其中一种往东瀛并暹罗去的,听闻在外头做的是无本买卖:抓了本地人便卖回国内为奴,年终分红是足足赚了四倍的利!另有一种去东瀛开矿的后头本是王子腾大人,听闻已找到金矿,今年想来必颇为得利了。方家已预备好了船队,欲与朝廷大军同往美洲去,近日也欲发行股票。尽人皆知,美洲有许多良田并金矿,举国上下跃跃欲试。故开场前那两三刻钟,球场四周皆为议论几种股票并今年赌球走势的。
过了会子,贾赦也拽了贾琏过来。贾琏近日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满口嘟嘟囔囔的抱怨天抱怨地。贾茁喊了声“爹”,便拽着他祖父悄声将九皇子让人撞进水池子说了一回。
贾赦笑道:“不与十一郎相干,咱们莫管。”
贾茁又瞧了十一皇子两眼,见他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支吾了几下,嘿嘿的道:“我还是莫卖了十一郎为妙。”
十一皇子跺脚道:“这分明已是卖了我了。”
贾赦登时明白这小子逞能了,上来拎他到一旁,嘀嘀咕咕从他司徒家的太祖唠叨到外洋万民,没完没了,十一皇子好悬没让他念哭了。终是小星星瞧不下去了,上来撒娇儿伸胳膊要抱。贾赦立时将十一郎丢到九霄云外,抱着他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十一皇子拍着心口喘了口气,向小星星眨了眨眼。小星星得意的瞥了他几眼,打了个手势示意“欠我人情!”
临近开场时宝玉才回来,他不甚喜欢瞧蹴鞠,不过让贾琮闹来的罢了。
十一皇子悄悄问:“二舅,冯大叔寻你何事?”
宝玉道:“不过是我那师范学院之琐事,他弄不明白的便直来问我了。”
“二舅是老实人。”十一皇子笑道:“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么?”
宝玉也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知道么?”
忽听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甥舅二人不再多言。
这会子圣人与姜文姜武齐周亦在大明宫中议事。原来大海船已做好了,章石鹿定为征澳大元帅,去打澳洲。因贾赦早说过北美有大片金矿,王子腾想打北美;偏彭润听闻北美兵士战力为三洲最强,也想去打,乃向圣人上折子道,金矿归于朝廷。
姜武思忖了会子道:“子腾是打金矿上瘾了。依着恩侯所言,北美那片金矿极大。彭将军即便不上折子,也当为朝廷所有,不可依着上回打东瀛那般谁占了是谁的。”
圣人颔首道:“东瀛委实太小,那回乃是为着一试,今番却不能再由着他了。”单凭彭润主动上折子这一条,便不若王子腾那般贪财。虽她大约也会纵容手下人悄悄匿几个矿,较之王子腾却是省心许多。想着不禁笑起来。彭润身为一女子,打仗之瘾乃为举国之冠。如此最好。
姜文笑道:“这般他们想来不用再争了。恩侯道,金矿虽在北美,纯金却是在南美的,王子腾必欲往南美而去。”
“况从战力而言也是彭将军麾下最强。”姜武笑道,“只是这回须得调大军前去才是。”
圣人摇头道:“各处的请战折子都上来了,没一位将军肯留在国内的。”
齐周笑道:“浩之在呢。”
圣人叹道:“他们都往外洋发财去了,连彭楷那小子都憋不住了,绕了半日,终于朕还是靠着浩之。”
姜武笑道:“让他们打去,他们打下来我白得好处,岂不好?况派了谁去都是我说了算,他们的火枪也是我派的,个个还不是都得来讨好我?”
众人大笑。
自打暹罗东瀛打下来,一众将士许多都发了大财,连战死的家中也分了许多钱财,又有全国上下数十家报纸铺天盖地的卖出去,如今连女人都想当兵了。
圣人又向齐周道:“粮草如何?”
齐周与姜武对视了一眼,笑道:“如今有了暹罗,前年海商运来那么多土豆,四处都种下去了,粮草无忧。”
姜文低低叹了一声。他却是知道此番大军往外洋去,因路途遥远,并不预备从国内运许多粮草过去的。乃欲在他们本土买粮。若买卖谈不好,大约便直夺了外洋诸民之粮了。然他也不敢奏明圣人致其忧心。
圣人又道:“前儿御史台庄大人非要见朕,说是那个东印度公司在暹罗东瀛抓寻常百姓为奴是怎么回事?那是户部悄悄办下的罢。”
“他家买了几个东瀛奴才,想是听他们说了些话。”齐周奏道,“东印度公司这个名儿本是西洋诸国在印度的商号,已用了一百多年了,也做的这些事。那会子恩侯道,不若就直用他们的商号名儿。因做的不是好事,他们又做的早,后人保不齐弄不清楚哪件事儿是哪家东印度公司做的,便能在史书上混过去。”这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