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氏蓦然捂住了脸:“是我对不起她,她要怪我也无可厚非,这许多年,我便一直盼着她过得好。”
“所以……”殷予终究又想起来一事,“之前阿音体内的毒……”
“是在林府时落下的。”林氏说起来便是恨恨,“他为控制我们母女,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起先我没有发现,我的吃食多少让阿音沾了些,还好不是十分严重,我却调养了许多年才将毒素拔干净。”
“许多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殷予的神情有些许的落寞,“纵然有再多人宠着她,她心里也有过不去的坎,便想着不能再出现更多的孤儿。”
“她自己团圆不了。”殷予一字一句道,“便想着努力让别家团圆。”
他每说一句,小林氏便是心痛如刀绞。
“万望夫人仔细思量。”殷予垂眸,“待她醒来,您该如何。”
他曾希望她此生都不要趟进皇权阴谋的浑水当中,却不知魏家原本就是深在漩涡的那一个。左右,无论是林家,还是林太后,又或是什么旁人,都不能再伤害她了。
“摄政王所言极是。”薛行终究沉吟开口,“当日将军命我离开,便暗地交代要保护好阿音,原本我们想着如今她过得很好,那些事情不必她知道。如今,她却有权知道真相。”
“至于西秦。”殷予看着手中的密信,“他送上这份大礼,到底要不要承情,却还要看阿音的。”
西秦向来狼子野心,真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待他们缓过来,大昭又得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魏元音醒来之时还有一丝茫然。
她看着精雕细琢的乌木床,眨眨眼睛没回过劲儿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忽然睡着。久久,才回过味儿来。
“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有人告诉自己,魏家死于阴谋,而娘也没有去世。
“姑娘醒了。”茭白第一时间发现魏元音睁开了眼睛,立刻凑上去,“姑娘感觉怎么样。”
“我……”魏元音声音沙哑,“我怎么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茭白登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元音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真的不是梦啊。”
“阿音。”小林氏刚到门口,便听到魏元音醒了,连忙冲了进来,“你可是醒了。”
“娘?”魏元音茫然地看着小林氏,那样亲切温柔的面庞,除了些许憔悴,一如记忆里那样,“可是怎么会……”
“是娘拖累了你。”小林氏拉着魏元音的手,“三番五次令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是娘没做好。”
“娘……”魏元音瞬间带了哭音,“真的是您,娘,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阿音好害怕,阿音一个人好害怕。”
儿时的思念和惶恐尽数涌了上来:“娘……”
“音音,我的音音。”小林氏和魏元音抱成一团,痛哭不止,“是娘不好,娘当初就不该离开,可是你爹已经不在了,娘只有走了才能保全你。”
“我魏家忠君爱国,为什么……”魏元音哭声渐大,“爹爹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还要去。”
“娘你为什么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我不想当公主,我一点都不想,我想赵郡,想叔叔婶婶们,想爹娘,想要回家。可是爹娘都不要我了,没有什么真的是我的,我在哪里都是格格不入。”
一瞬年,憋了许多年的心事顷刻倒了出来。
“我害怕,手里有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我什么都不敢喜欢,怕一不小心就丢了。”
“我一直以为我就一个人了,娘,您怎么才回来。”
“音音,对不起。”小林氏听得愈发心碎,“是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娘以后不会离开你了,娘会好好陪着你,陪着我的小阿音。”
“娘……娘……”魏元音一声声喊着娘,哭得泣不成声。
殷予站在门外,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女二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时此刻,谁又忍心打扰这团聚的场面。
之前和薛行交涉之时,他便有所猜想,也顾及过若是魏元音忽然知道这样一个消息会如何。此时此刻听她将心里话尽数倾泻而出,心中愈加痛楚。
他对她了解的还是不够多,竟不知她如此患得患失。
若不是今日母女二人相见,是否,他们以后的日子,她也会在担心失去中小心度过,不肯对他彻底敞开心扉。
殷予此时,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应该庆幸。
庆幸这一切发生的还不晚。
魏元音着实哭了一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抽噎着用帕子将泪水抹了:“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人同你说不清楚。”小林氏犹豫着看向门外。
魏元音这才发现殷予竟一直站在外面看她哭鼻子,立刻瞪圆了眼睛:“你便这样悄悄看我笑话。”
“怎么就笑话了。”殷予叹了一声,走上前去,仔细看顾着他的少女,“今日婚典未成,待你好转,我定补给你一个,只是皇宫,你暂时回不得了。”
魏元音听闻,顿时身体僵直:“我是不是……”
想起昏迷之时,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