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次挨了耳光的事,周建英好几天没跟周老三说话了,猛然间听到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她蹭地站了起来,顾不得还在跟周老三置气:“谁?”
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害得她哥进了牢房,弄得他们的生意也不能做了!揪出来,她要弄死他!
周老三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姜瑜!”
周建英听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姜瑜一个村姑懂什么,他们父子三人做的这些事都是瞒着她的。再说了,她要有这心计和本事,上辈子就不会被她爸骗上火车给卖了。
“老子亲眼看见,怎么不可能?”周老三把自己今天看到姜瑜跟庄师伯有说有笑,又坐邹副局长自行车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瞅了瞅姜瑜,阴阳怪气地说,“你倒是说说看,不是她是谁?那个邹副局长就是咱们跟咱们过不去的,黄哥出手帮忙找了几个人去劝邹副局长,但他就是谁的面子都不卖,非要判你哥的刑。八年,整整八年啊,你哥要被关在牢房里八年,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提起这个,周老三就恨。要是姜瑜不向邹副局长举报,他们家的买卖还做得好好的,过完年,建设就十九岁了,找个媳妇儿,给他生个大胖孙子,他老周家也后继有人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大过年的,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他们家却分崩离析,家不像家,一家子宛如一摊散沙!
听完周老三的话,周建英怔住了。她爸都亲眼所见了,那就做不得假,可前世,姜瑜明明没跟邹副局长拉上过关系……不,前世没有的事多了去,前世姜瑜也没去公社啊……
周建英像是被扫开了眼前的迷雾,猛然清醒,突然意识到了姜瑜种种与前世不符的表现。前世,姜瑜跟冯三娘的感情一直很好,冯三娘让她往西,她就不会往东,今生,母女俩生疏了许多,前世,在高考前,姜瑜好像一直在干农活,做没做过小学老师,她不记得了,但肯定没去过公社。
再看这辈子的姜瑜,才短短半年,她就换了好几个工作,一个比一个轻松,一个比一个待遇好,就像开了挂一样。太不合常理了,莫非……她也是重生的?
想到这个可能,周建英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又想起了前世周老三生日那天和随后他们一家的悲剧。不行,她绝不能让姜瑜再次得逞,她要先下手为强,趁着姜瑜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
“爸,咱们把她除了吧!”周建英咬牙说道。
周老三吓了一跳,扭头看着女儿,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他虽然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但他没杀过人啊。
“杀人被发现,可是要枪毙的!”周老三小声警告周建英,一个大活人哪能说不见就不见。
周建英掀起眼皮看他:“你不为哥哥报仇了?你就留这么个祸害在家?看吧,第一个是哥,下一个就是你和我了。”
“那,那也不能杀人。”周老三支支吾吾地说。
周建英冷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周老三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清楚了:“我给她说个人家,让对方半夜就来接人,带回去,生米煮成了熟饭,以后邹副局长哪还会要她这么个残花败柳。没邹副局长撑腰,嫁鸡随鸡,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这种招数对付一个从小生活在农村,从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行。但对后世接受了大量信息的人来说,怎么可能?失了身,就要认命,嫁给对方,这是老一辈的陈旧思想。周建英可不认为,这样就能要挟得了姜瑜。
不过嘛,她爸的这个主意倒是提醒了她。周建英说:“你这点子是好,但嫁在这附近,回头她要是去县城找邹副局长告状,邹副局长找咱们麻烦,或者让监狱那边虐待我哥怎么办?我有个更好的永绝后患的方法。”
周老三瞄了她一眼:“什么法子?”
“把她‘嫁’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能回来那种,还可以换一笔钱,等我哥回来给他多出点彩礼,娶个媳妇儿。”周建英果然是了解周老三。只要一关系到他儿子,他果然就心动了。
周老三点点头:“还是建英你聪明,这办法不错,比给她就近说个人家的彩礼高多了。”
周建英笑了,没有说话,这哪是她聪明啊,是她爸聪明。她用的就是她爸前世的老方法嘛,就算她今天不提,想必她爸过一阵也能想起来!姜瑜能重生又怎么样?她要让那死丫头再次重温一遍噩梦,永远都翻不了身。
敲定了对付姜瑜的招,周老三犹不满足:“姜瑜这几天都不回来,肯定是跟邹副局长鬼混去了,我明早去县城里盯着邹副局长,要是能抓他们一个正着,哼,那个姓邹的这副局长也别想当了!”
周建英微笑着点了点头。先把姜瑜的靠山扳倒了,接下来行动就更方便了。
***
因为票要得急,邹副局长的表兄只给姜瑜买到了一张硬座票。临近年关,军人休探亲假、知青返乡、外出出差回家的工作人员构成了火车上的主要群体,把火车挤得水泄不通,姜瑜坐在那儿,连挪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接下来四十几个小时都是这样,她就非常怀念后世发达的飞机、高铁。而现在只能忍了。
她睡了一觉,半夜醒来,看着车窗外黑乎乎的崇山峻岭,发了会呆,又睡,如此反复,直到天亮,又重复这个过程。
熬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列车的广播提醒,下一站就到黎市了。
姜瑜松了口气,翘首以盼,等列车一停,她就拿着包下了车,随着人流出了站。
黎市是个大站,下车的人不少,火车站外接人的也不少,一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人头。
买好票后,她就给陆进发了电报,他应该收到了才对。外面哪个才是来接她的人呢?
姜瑜踮起脚,随着人流出站,边走边四处张望,重点寻找绿军装。可外面接人的有好几个穿绿军装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算了,先出去再一个一个的问吧。
走出人群,姜瑜开始挨个问,问到第三个的时候,那个不到三十岁的解放军叔叔两只眼瞪得老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捏着下巴,语气满满的惊讶:“你真是姜瑜?”
姜瑜马上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梁毅叔叔的那个战友,陆进!你亲自来接我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听她都把自己的名字都说了出来,这哪还能有假。陆进鼻子一歪,在心里狠狠地把梁毅给骂了一顿,这混球,上回还装可怜故意误导他,说什么他家这个侄女亲爹死得早,小小年纪,寄人篱下,长这么大连洋娃娃都没见过,非要抢他准备送给自家闺女的芭比娃娃。让他误以为这小姑娘顶多不超过十岁,结果呢,人家都一俏生生的漂亮大姑娘了,还玩劳什子芭比娃娃啊!阴险,卑鄙!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还磨牙。姜瑜有些无语,提醒了他一句:“陆进,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看梁毅叔叔了?”
梁毅叔叔?玩味地咀嚼了几遍这四个字,陆进憋着笑,握住拳头抵在唇上,用力地咳嗽了一下,重重地点头:“嗯,你说得没错,咱们该去看你的‘梁毅叔叔’了!”
他刻意在“梁毅叔叔”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引得姜瑜扭头看了他好几眼。
未免被姜瑜看出来,陆进赶紧加快了步伐,边走边不动声色地转移开了话题:“车子就停在那边,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姜瑜赶紧跟上,边走边问:“梁毅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陆进开了一辆部队里的绿色吉普车来,他先替姜瑜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座上,边发动车子边说:“你运气不错,他今天中午醒了,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这次的那颗子弹伤到了他的手腕神经,他……的右手以后恐怕都不大灵活,如果不能恢复如初的话,他可能转向文职!”
提起这个,陆进的情绪就变得很低落。他们这支队伍是一支新成立的特殊队伍,对军人的身体素质要求非常高,梁毅十几岁就入伍,参加过好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非常出色。非常适合担任队长一职,两人搭档两年多来,合作无间,配合得非常默契。
若是可以,他真不希望梁毅转文职。一直怀揣保家卫国梦想的梁毅,也不希望离开这个岗位。但天不从人愿,有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谁也没办法改变,只能认命接受。
陆进开始说梁毅脱离了性命危险的时候,姜瑜很高兴,等他说梁毅的手腕神经受了伤,可能恢复不了的时候,姜瑜沉默了。对于军人或是运动员这样敏感的职业来说,随便一点伤痛都可能影响他们的职业生涯。
这对热爱军旅生涯的梁毅来说,不啻为一项重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