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了会儿,低低问夏舞雩:“雩儿,御史大人待你好吗?”
夏舞雩止不住眼泪又流下,“他又傻,又矫情,还嘴笨,可我只恨没在国破家亡前遇到他!”
“所以,雩儿你很爱他是不是?”
“我很爱,可这又能怎么样?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爱的越深,就会将彼此伤得越深。”
夏莹莹满眼心疼,想了想,道:“雩儿别难过,姐姐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尽快布下机会,但是……”
“但是什么?”夏舞雩问。
“但是太子殿下武艺高强,你要是想凭借自己一个人……雩儿,听姐姐的,还是去黑市上雇些帮手吧。”
夏舞雩挂着眼泪苦笑,“莹莹姐姐,自家的仇人怎么能让别人来杀?何况,去的人越多,万一有失手被抓的,岂不是将所有人都置于死地?而我一人的话,哪怕不幸失手,落到高弘手里,一死便是。我死还有你在,高弘照样别想舒坦!”
夏莹莹咬唇,呼吸微重,停了半晌,重重道:“嗯!”
夏舞雩笑了笑:“谢谢姐姐。”
夏莹莹苦笑:“谢什么?我也是蓬莱的公主,想和你做成一样的事。”她拉过夏舞雩的手,稍稍使力,“雩儿,你先回去好好准备着,等我的消息。不出三日,我定为你找到机会,就是没有机会,我也会造出来的。”
“好,那就拜托姐姐了。”
很快,夏舞雩就回到家中。
她从下车后,就在门口站着,痴痴凝望门楣上老旧的牌匾,对着那“冀府”两个字,发呆。
不敢进去,怕直面冀临霄。
不敢直面冀临霄,怕扛不住他殷切又挫败的复杂目光。
一阵风过,将早飞的柳絮扬至夏舞雩身上,有柳絮挂上了睫毛,眼前顿时白蒙蒙一片,如梦似的,虚空缥缈。
夏舞雩终还是走了进去,步子很沉很沉,心更是沉的难过。
她进门,垂眼看着脚下的碎石子路,却不想突然闻到身后熟悉的男人气息,接着就被人从背后抱住,纳入怀中。
夏舞雩喃喃:“大人……”
不必看,也知道动作这般温柔的人是冀临霄。
他的吐息搔刮耳垂,满含牵念,“艳艳,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大人也一样呢。”
冀临霄虚着吞咽了下,像是在酝酿某种心理准备,然后他问道:“艳艳,你会离开我吗?”
夏舞雩一怔,不敢回答。
双肩突然被扣住,她被冀临霄扳过身子,面对他。
射在脸上的目光太是炽热,喷薄在面上的吐息也粗重烫人。夏舞雩慢慢抬起头,直对上冀临霄的目光。几乎同时,后脑勺被冀临霄扣住,他另一手揽着她的腰,朝前一带,夏舞雩扑进他怀里,双唇被狠狠吻住。
冀临霄吻得歇斯底里,患得患失的意味,在这一吻中毫无保留的体现。
夏舞雩素来是七窍玲珑心,又如何不知冀临霄对她的爱。
这个男人说了,会爱她,会护她,不管发生什么都让她别担心。
她信,信这个一言九鼎的人。
但正因为她信他、爱他,所以决不能让他卷进自己的事里。杀高弘不同于杀前面那些,在高弘面前,勾魂娘子的手段没有作用,她只能依靠自己这些日子练就的半吊子武功去刺杀高弘,稍有疏漏便会失手。
正因如此,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冀临霄插手!
夏舞雩紧紧抱住冀临霄,回应他的吻,同样的深情,亦是同样歇斯底里。
怎么办,她现在好贪恋他的宠爱,他对她越好,她越是害怕与高弘的对决。
若早知今日会这般爱他,当初,是不是不该处心积虑的嫁给他?
夏舞雩快要窒息了,冀临霄微微退后,让她能够呼吸。她的脸红红的,眼睛因为流过泪,也红的惹人心疼。冀临霄臂上用力,把夏舞雩埋在怀里,低低叹了声。
夏舞雩枕着他的胸膛,语调如和风细雨,却坚如磐石。
“大人,我说过的话也有真的……我说过,宁身死,也不会伤害你半分。”
三日的时间,度日如年。
这种恐怖的煎熬,让夏舞雩错觉的以为自己回到了蓬莱刚灭国的那几年。
那时候她在罂粟谷接受鬼医的治疗,身体差的哪儿也不能去,每日泡在药桶里,大睁着眼看窗外日升日落,便是如此感觉。
三日后,夏莹莹果然给夏舞雩带来了消息。
夏莹莹说,因柳芸怀孕,自己便怂恿高弘在东宫宴请帝京的女眷们前去赏花交流,并安排了晚上看戏的环节。届时东宫会搭个戏台,挂上幕布,配合灯光效果,如此便会在几场戏衔接的短暂时间里暂且熄灭灯烛,出现片刻的黑暗。
而这片刻黑暗,便是夏舞雩出手的时机。
夏舞雩看罢密信,将信纸丢进烛台里烧毁。
她看着被火舌吞没的纸张,眸底沉然如黑夜,风刀雪剑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