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是新媳妇儿,老太太还是很关心的,笑问,“笙哥儿对你可好?若是他欺负你,只管跟我说,我非拐棍子敲他不可。”
许氏抿嘴儿一笑,“老爷对我很好。”
老太太很是高兴,嘱咐道,“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婆婆,她很不容易。还有筝姐儿,小女孩儿家,你是做大嫂的,多疼她。你自己也莫要累着,早些生个大胖小子给你婆婆带,你婆婆就高兴了。”
许氏没有半分新媳妇的羞涩,大方笑应,“是。老太太的话,我记得了。”
老太太对辛老太太道,“这个媳妇娶的好。”
辛老太太笑,“可不是么?知道过日子。媳妇跟我商量了,如今家里正经主子就四口,外甥给我们置的宅子宽敞的很,也住不了那些房子,想着分出一半,租给别人住。这样,每年租金也有上百两银子。”
老太太问,“那不会太窄了么?”其实,在老家时,娘儿三个才住三间土房。如今宋荣有了本事,老太太住进了豪宅,自己院子正房便是明三暗九的大屋子,听说辛家要把一半宅院出租,便担心是不是太过逼仄。
许氏却是一笑,脆生生地,“姑母,这是我的主意。我是这样想的,那样大的宅子,不仅是主子少的原因,里外打扫维护也得不少银钱呢。姑母这里,是因为表哥做着官,日常有这样大的排场。我们家里,寻常老爷并没有太多交际,进项多由田庄而来,完全不必撑太大的排场。把院子隔出一半租出去,剩下的地方也宽阔的很呢,足够住了。何况,租金能多一笔进项不说,屋子日常有人住着,也省得咱们自己看护打扫。”
“还有,那园子我也瞧了,大的很,里面也能出产不少东西,好生管着,又是一笔进项。”许氏笑,“我这样说,家里大姑娘嫌我市侩,说我掉进了钱眼儿里爬不出来。婆婆给我们闹的没了主意,就来跟老太太拿个主意。”
“我是想着,过日子是个天长地久的事儿,咱有多大头戴多大的帽子。姑妈、表哥、表嫂待我们好,我听说宅子庄子都是表哥给我们置办的。”许氏嫁进辛家没几日,便摸透了辛家的根底,抿嘴儿笑道,“以往,住在姑妈这里,丫环婆子的服侍着,是姑妈仁义。如今,老爷和大姑娘已经大了,很该自立。我来,并不是跟姑妈、表嫂哭穷。我自来在家也是过惯了节俭日子的,日子不节俭着,有多少银钱够用呢。要我说,每顿有鱼有肉有蛋有菜,就是福气了。”
“我刚嫁进来,婆婆托我管家,我并未推辞,不过,管家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我知道,先时婆婆老爷在乡下时也过过苦日子。”许氏笑悠悠地,“咱们辛家的家风,本就不是浮夸的那一类。今天一来,见到姑妈院里的菜地,我就更明白自己没嫁错。”还顺势捧了老太太一句。
“不瞒姑妈,这两日很为家里的事与大姑娘闹了几场气。我过来,不但是为了给姑妈、表嫂请安,还为了先下手为强的告状呢。”许氏说着这话,可是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反是笑吟吟地,“咱们这一家子,可有谁呢。家里的事总不能外道,我就来跟姑妈说一说,姑妈别嫌我厉害就好。”
许氏这一通说,老太太倒笑了,道,“你管的对,既然是你婆婆叫你管家,就按你的意思来。”侧过身子对辛老太太道,“是个会过日子的。”对于小纪氏这样出身侯府的儿媳妇,老太太没有评判标准。不过,对于许氏这样的,许氏说的话,老太太字字听的明白。尤其许氏说到“节俭”,很得老太太的心意。老太太知道自己这弟妹素来心软,很有些拿不起来,侄子辛竹笙又是个老实良善性子,正当有这样厉害能干的媳妇张罗家事才好。
辛老太太笑,“是啊,媳妇很好。”就是姑嫂之间乌烟瘴气,辛老太太简直愁的慌。
许氏很会说话,说话也俐落,虽然少一分文雅,老太太却听得懂,小半天的时间便把老太太哄的乐呵呵的。临走的时候,老太太还给了她几匹缎子,叫许氏留着做衣裳穿。
许氏笑,“姑妈总是惦记着我们,如今我跟老爷成了亲,该是我们孝顺姑妈了。”
老太太笑,“只要你们日子过的顺遂,我看着开心,就是孝顺我了。”悄悄对许氏道,“筝丫头的脾气,多担待她,自家人,气气就算了,莫要放在心上。”
许氏知这位姑妈的确是真心为他们操心,感激一笑,“姑妈就放心吧,我这个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真是要记仇,哪里还会拿出来说呢。”
宋嘉言在另一畔低声劝辛老太太,“表婶是实心过日子的人,舅婆别嫌她厉害,这年头儿,不厉害哪里过得好日子。”
辛老太太素知宋嘉言才智,道,“我就是担心你表姑。”
“姑嫂之间,刚开始难免有些小摩擦,时间长也就好了。再者说了,表姑又不是个笨的。家里就她与表叔兄妹两个,以后还是要兄妹相互帮忙过日子的,何苦与表嫂对着来?这个家,将来还是表叔表嫂的,就算表姑想当家,又能当几天?表姑这一二年就要嫁人的。”宋嘉言笑道,“不如一开始就处好姑嫂关系,女孩子,即使嫁了,也得娘家给撑腰,才过得好日子。”
一家人送她们婆媳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许氏苦劝,“姑妈、表嫂、言姐儿、语姐儿,你们回去吧。再这样送,以后我跟婆婆都不敢来了。”
此方扶着辛老太太走了。
许氏走后,宋嘉语咋舌,“表婶真是厉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