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选择她去送死还有一个好处,她是平西侯花穆的千金,如果她死了,她的爹爹势必冲冠一怒,为了替她复仇,领着花家军北征时,战场上杀敌势必会更加勇猛了。
对于炎帝和姬凤离这样的计策,花著雨着实佩服。
心中,不是不恨的。可是,现在却没有工夫想这些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杀局,她要如何应付?
想通了这一切,花著雨清眸中一片冷澈,她非但没有悲伤,反而更加冷静,她花著雨绝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锦色,你对赶车的侍卫说一声,就说我有些不适,需要歇息,让他禀告贤王,让队伍先不要进峡谷,休整片刻。”花著雨沉声对锦色说道。
锦色依言而去,不一会儿,队伍便停了下来,恰好是前方那段峡谷的入口处。
“小姐,你究竟怎么了?”锦色问道,眸间满是关心。
“锦色,不要惊慌,有人要刺杀我,我们必须逃离这里。”花著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搀扶着我,我们下车,就说到前面如厕,别让人跟着。一会儿想办法找一个隐蔽之处,先藏起来。”
唯今之计,也只有先躲起来。
既然炎帝决意要她死,北朝的军士肯定保护不了她,因为炎帝对北朝迎亲的人数一清二楚,派来刺杀的人数,一定足够得手。而那个胡子花白的使者贤王,也并非武艺高强之人。
锦色闻言,惊得脸色煞白,杏眸圆瞪。她一言不发,搀起花著雨下了马车,对马车外的侍卫冷声道:“公主有事,你们在这里守着。”
侍卫伶俐地知晓,这事是什么事,一路上,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去如厕,都知趣的没有跟随。
锦色搀扶着花著雨走了几步,转过山崖,弯腰便背起花著雨,施展轻功,深一脚浅一脚奔了起来。山巅尽是终年不化的残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扑面的冷风,带着彻骨的寒意袭来。山路崎岖,忽然脚下残雪一滑,两个人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后面,一片马嘶人沸,在暗夜中听着格外的刺耳,有血腥味随着夜风,遥遥飘了过来。很显然,躲在谷中的刺客,已经开始动手了。
花著雨清眸一凝,瞬间现出犀利之色。
锦色从雪地上爬起来,动手便要背起花著雨再跑。
“锦色,别跑了,今夜月色清明,他们马上就会发现我们,先找地方躲一躲。”花著雨举目一望,但见陡峭的山路旁,是一片矮矮的灌木丛。
锦色望了望眼前厚厚的积雪,银牙咬了咬,忽然伸手开始脱花著雨身上的衣衫。
“锦色,你要做什么?”花著雨厉声问道。
锦色一言不发,三两下将花著雨身上的嫁衣褪了下来,又伸手摘下了戴在她头上凤冠霞帔。
花著雨忽然明白了锦色要做什么,但是,她浑身无力,根本就无法去阻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锦色动作麻利地将她的嫁衣换到了她的身上。
“锦色,不要傻......”花著雨话未说完,便被锦色点住了哑穴。
夜渐深,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清明如水的月色笼着一身红衣的锦色,如画的眉目在红衣衬托下,分外凄美。她浅浅一笑,深邃的美目中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她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即将落下的一滴泪水。
“小姐,当年若不是你救了锦色,锦色早就被那帮无赖虐待致死了。这么多年,也是小姐给了锦色安身之所,小姐有难,锦色是一定要救的。这山上就算有藏身之所,也只是暂时避过,逃不过那些杀手的追捕。所以,只有锦色扮作公主死了,他们才会停止追捕。”锦色缓缓说完,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挂件,挂到了花著雨脖颈上。
“小姐,这是锦色自小戴着的东西,是和家里人团聚的信物。锦色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家人团聚,这事情,就拜托小姐替锦色完成了。”锦色一边说着,一边将花著雨抱到一处深沟里,手捧积雪,向花著雨身上不断洒落,不一会儿便将花著雨深深掩埋在积雪里。
冰冷的寒意铺天盖地袭来,而这比不过她心头冰冷的绝望和凄凉。
锦色。
锦色......
花著雨的唇不断张合,却呼不出这个名字。
雪从她微张的嘴里浸入,化作冰冷的雪水,那冷意顺着喉咙,沁入到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心,痛的令她窒息。她用力的伸手,想要拨开身上的积雪,可是,绵软的双手,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隐听到有人喊道:“在这边,那个女子在这边!”
风声,厮杀声,兵刃相击声,随后,是一阵龌龊的笑声。
“上头交给我们的任务不错啊,瞧这细皮嫩肉的,瞧这眉眼。今夜,倒是便宜了我们哥们。”一个粗鲁的男声说道。
正文 第七章 嫣红月色
“今夜,我们弟兄艳福不浅,也能尝一尝这京里出来的贵家小姐是什么滋味。哈哈......”另一个男声说道。
那样的声音,纵然花著雨被埋在雪里,依然能听得出那声音里的淫邪和不堪。
周遭都是冰冷,花著雨心中却染了一腔怒焰。
她试着运行真气,然而丹田之中空荡荡的,而经脉剧痛难忍,似乎随时会爆裂。内力没有了,她不甘心,再次运功,只觉得丹田之中一阵阴寒之气缓缓升起,霎时间流遍全身,四肢愈发的绵软了。
这到底是什么毒?如跗骨之蛆一般,除也除不掉!
恨!
她从未如现在一般去恨过一个人。
她恨姬凤离!
她也恨自己!她不该让锦色跟着她的,她应该让她和桃色一起回去的。锦色的武功,哪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
锦色......
你们不能碰她,你们不能伤她!
她张开嘴,徒劳地地喊着,唇剧烈地哆嗦着,被点了哑穴,喉咙中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荷荷声,就是喊不出来声音来。双手努力地战栗着,去拨头顶上雪,一点,一点,又一点。
终于,眼前有了些许清冷的月色,她的头终于露了出来,但是,接着传来的锦色凄惨的叫声,令花著雨心中剧痛,顿时气血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雪白的残雪一瞬间被染红了,好似雪里红梅,艳的凄美。
身子,犹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心中,疼痛的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