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只是陷在找到她的欢喜之中,竟是忽略了这件事。如今想来,那夜那时,恐怕就是她流产之时吧!
所以,皇甫嫣的话,他信了!
她真的怀过别人的孩子,那么,那个人必是她心仪之人,皇甫无双也好,萧胤也罢,总之,不会是他!
皇甫嫣已经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内越发变得空荡荡起来。
他坐在龙案后,随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盏。侍立在一侧的内侍,见状忙去斟茶,他却冷凝了脸,清声道:“斟酒!”
虽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一向并不沾酒的王爷想要饮酒。但内侍却哪里敢问,不一会儿便将酒壶呈了上来。
姬凤离端起酒盏,望着盏中泛着琥珀色的酒液,自嘲一笑。这旁人看来难得的美酒,此时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消愁的物件。
他仰首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也不知饮了多少杯。
到了最后,他感觉到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胸口极是闷,心跳得越来越激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火焰烧燎一般,炙烤着他的胸口。头也疼,好像随时都会炸裂一般。
这种感觉,这种剧烈的心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日在刑场挨了她几刀,当他苏醒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似乎置身在一片漆黑的没有月色的夜晚,阴冷的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他忽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四周好像有无数的梦魇想要将他牵引过去。他快步向前走,隐约中,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她对你有情吗?……她的心上人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无数的回音在黑暗里回响,缥缈而幽冷。
他僵直站在那里,任由那层层叠叠,越来越多的声音将他团团包围。
他只能默默站在那里,独自品味着心头的苦涩。
……这就是你的命,和你母后一样的命……你逃不开的……逃不开的……逃不开的……
回声继续将他包围!
这一次他却没有傻傻立着,而是快步开始狂奔!
他不信命!
他不想被任何人掌控。这个世上,想要妄图玩弄于他在股掌之间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只是,除了她……
不知奔了多久,浓浓的黑暗散尽,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连绵绿波。波光潋滟,好一片璀璨美景。
他尚在怔愣之中,便看到一叶小舟,飘然而来。舟上凝立之人,云鬓雾鬓,绯红流裙,正是她。
她的到来,驱散了那些层层叠叠追随着他的飘渺回声,四周只余一片寂静。
“宝儿……”他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在小舟上朝着他温柔一笑,幽黑的眸中闪耀着绝艳的光亮。她朝着他踏波而来,绯红色罗裙摇曳生姿,墨黑的发如流瀑般倾泻如云。
“凤离……”她樱唇轻启,温柔唤他。
他望着她慢慢走近,心中荡漾,伸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然后,就在此时,那一袭裙裳的女子,忽然变身一袭杏黄色服饰的小太监,手中持着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的胸口狠狠刺来。
姬凤离猝然一惊,已经苏醒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原来黑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发白的月光从窗棂里渗了进来,浅浅的,怯怯的。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心情,那月光显得冷漠而孤寂,充满了肃杀和无情!
他他这才意识到酒醉后不自禁睡着了,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可是他依然觉得胸口处一阵刺痛,那里是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处!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好i心痛还是伤口痛了。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心中微滞,伸袖一拂,杯盏被撞到,发出咚的一声。
“王爷!您怎么了!”被他屏退到门外的内侍听到声响,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王没事!进来掌灯吧!”姬凤离冷冷说道,依然是惯常平静的语气,只有他自己才晓得内里那暗隐的忧伤。
灯盏亮起,殿内一片幽亮。
堆满了奏折的条案,桌面上倾倒的杯盏,淌了一桌案的酒液,身畔诚惶诚恐的内侍。他的心这才从梦中回到了现实中。然后现实,也不一定比梦中的状况要好。
酒液在桌案上倘开,眼看就要将奏折侵湿了,内侍慌忙开始收拾。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冷声问道,神色早已平静如常。
“回王爷,已到了晚膳之时!”内侍小心翼翼答道,“王爷还回桃源居用膳吗?”
姬凤离凝了凝眉,待桌案收拾干净后,执起了朱笔,开始批阅奏折。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晚膳就摆在这里吧!”平静如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内侍微微有些惊异,晚膳王爷一向都是回桃源居用膳的,只是不知今夜,何以会留下。但他们又哪里敢猜测主子的意思,忙吩咐下去,就在勤政殿摆膳。
一道道的菜肴端了上来,他坐在桌案前,食不知味地用着饭。
……
……
……
皇甫嫣给花著雨所下的毒并非什么狠毒的毒药,除了起初有些眩晕外,并没有其他症状。这也在花著雨意料之内。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皇甫嫣来此寻她并非如皇甫嫣所言,是为了向她赔罪。所以她一直都很警戒。但是她也知道以皇甫嫣的性子,不会真的想要毒死她,所以她才敢亲自去救皇甫嫣。
皇甫嫣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她感到不适,进而让她被御医诊脉,发现未怀孕,再让她以叛臣之女的罪名住到牢里去。
花著雨对于皇甫嫣一直都很喜欢,也明白皇甫嫣对她有成见,并不想她被姬凤离责骂。遂吩咐了唐玉和桃源居的侍卫,不要把此事告知姬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