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跑了。”季听眼巴巴的看着他。
申屠川失笑:“跑去哪?”
“……成玉关。”季听咬住嘴唇。
申屠川无奈的将她抱起来:“放心,我如今虽然已是白身,可若私自去见父母也是大罪,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不是怕你想不通么。”季听嘀咕一句。
申屠川将她放到床上,自己拧了帕子帮她擦脚:“母亲病得应该不算重,否则爹该像上次一般不敢让我知道了,再说有镇南王府的照料,相信母亲的病情不会加重的。”
“你知道就好,”季听抚上他的脸颊,“再给我几日时间,我想办法让季闻答应你们一家子相见。”
“是我们一家子。”申屠川强调。
见他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季听便知道他心里没那么忧虑了,于是笑着点头:“没错,是我们一家子。”
申屠川这才满意,为她盖上了被子。
因为惦记着成玉关那边,季听等能自由活动后便往宫里递了封信,要张贵妃想办法劝季闻同自己缓和关系。张贵妃到底跟在季闻身边多年,最是了解这个枕边人,几句话劝下来,他便邀季听夫妇进宫参加家宴了。
季听和申屠川去御书房拜见季闻之后,她便想着用什么理由脱身去见张贵妃,正当想法子时,就听到季闻淡淡道:“后宫妃嫔多日未见皇姐,如今也是想念得紧,现下离开宴还有小一个时辰,不如皇姐去同她们话话家常?”
季听一听他这话,就知道狗东西要跟申屠川说什么了,她不经意的和申屠川对视一眼,便浅笑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便直接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御书房里便静了下来,季闻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仿佛没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申屠川。申屠川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垂眸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没有丝毫难堪。
不知过了多久,季闻的一杯茶见了底,他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听说,当日在郊县时,是你射杀了朕的禁卫军副统领?”
“回皇上的话,是。”申屠川平静回答。
季闻眼眸微眯:“你好大的胆子。”
申屠川闻言跪下,只是后背依然十分挺拔:“还望皇上恕罪。”
“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朕若是不恕你的罪,岂不是说明朕小气?”季闻冷笑一声,叫李全添了茶之后,才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只是朕没想到,你竟会为了皇姐做到如此地步,你可知道若非朕心仁慈,你必然会是死罪?”
“臣不是为长公主殿下做到如此地步,而是为郊县百姓,”申屠川说话不急不缓,仿佛没听出他的试探,“当日治理瘟疫的方子确已研制出,不管来者是谁,臣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本可以活命的百姓杀了。”
他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意思了,好像指桑骂槐,偏偏又生得凉薄庄重,丝毫不像会指桑骂槐的那种人。季闻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憋出一句:“他也确实该死,为了争一分功劳竟敢欺上瞒下谎报军情,你这次做得对,起来吧。”
“皇上明鉴。”申屠川应了一声,便从地上站起来了。
季闻已经恢复了淡定,扫了他一眼后道:“赐座。”
“谢皇上。”
等申屠川坐下后,季闻又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的开口:“民间都说申屠川是心中有大义的君子,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谬赞。”申屠川依然是那副凉开水的德行,仿佛不管季闻降罪还是嘉奖,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季闻相当看不惯这种人,但一想到还需要他做事,便只能忍下来了:“朕这些日子同皇姐生了些嫌隙,你身为皇姐枕边人,想来也听说了一二。”
申屠川顿了一下,目光清澈的看向他:“回皇上的话,臣并不知晓。”
“皇姐没同你说?”季闻扬眉。
申屠川十分镇定:“殿下向来不同臣提起朝堂之事,臣对这些一无所知。”
季闻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他便淡定的任由打量。片刻之后,季闻才缓缓道:“朕还以为皇姐如此心悦你,定然会什么都同你说,现下看来似乎不是。”
申屠川别开眼,似乎不愿多提。
季闻看到这一幕,唇角便扬了起来:“你好歹也是有大学问的人,先帝都曾盛赞你的文采,如今竟被皇姐当个闺阁小姐一般束缚,连朕都替你委屈。”
“凛朝律例驸马不得参政,殿下此举也不过是守规矩而已。”申屠川缓缓道。
季闻轻嗤一声:“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即便是朕后宫的女人,偶尔也会提上一嘴朝政,你却连半点朝中事都不知晓,确定皇姐只是为了守规矩?朕怎么觉着,她好像是为了防着你?”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申屠川不说话了。
季闻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片刻后随意扣在茶杯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以你的才能,只做一个驸马确实可惜了,若你愿意,朕可以帮你解除婚约。”季闻抛出诱饵。
申屠川直视他的眼睛:“皇上是想要臣做些什么?”
“果然聪明,”季闻赞了一句,很快眼底便透出冷光,“朕要你趁如今还未被皇姐厌倦,劝她上交虎符。”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又很快隐了下去:“皇上怕是高估臣了,殿下如此防备臣,又如何会听臣的?”
“朕相信你可以。”季闻淡淡道。
申屠川沉默片刻,起身行了一礼:“臣实在无能,怕是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季闻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成玉关来报,如今申屠山夫妇在镇南王府居住,此事可是皇姐的主意?”
申屠川眼底一冷,声音却平复如常:“是殿下心善,愿意照顾臣的父母。”
“她确实对你足够心善,只是成玉关到底是苦寒之地,他们夫妇二人又年事已高,即便有镇南王府照料,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季闻看着申屠川,终于抛下最终的诱饵,“若你肯帮朕,朕倒是可以考虑将他们接回京都,让他们颐养天年。”
申屠川静默的盯着地面,双手在袖中死死握拳,才克制住杀了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