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抿了抿唇:“你也知道今日是宫宴呐,这种场合,申屠川那种御前红人,是必然不会缺席的,你明知如此还要来,难不成又要因为他和皇上吵……”
“放心,我不吵了。”季听缓缓道。
张贵妃一脸怀疑:“你觉得我会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是真的不吵了。”季听哭笑不得。先前和季闻吵架不过是借题发挥,目的是离开京都生孩子,如今阿简已经出生,她自然不会再冒险离开。
张贵妃仔细打量她半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你看见申屠川,就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我在定远半年多,心境早已经平和,也懒得同他计较了。”季听认真回答。
张贵妃沉默许久:“其实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的。”
“……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劝我不要因为申屠川和皇上闹么,怎么我答应了,你反倒不满意了?”季听无奈。
张贵妃冷哼一声:“你就当我反复无常好了,反正你要是跟皇上闹,我这心里就忐忑不安,你不跟他闹,我又觉得太委屈你了,怎么都不好。”
“那你想我怎么做?”季听虚心请教。
张贵妃仔细想了想,一脸认真的提议:“不如杀了申屠川吧,若不是因为他,你和皇上也不会闹了。”
“……你就是想杀他对吧?”季听一副看穿她的模样。
张贵妃继续一本正经:“我这里有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你答应,我就叫宫人下在他的酒杯里,保证他今日就……”
“不可以,”季听脸色严肃起来,“你别动他。”
张贵妃愣了愣,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还对他余情未了?!”
“……不是余情未了的事,”季听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许多事现在都不能告诉你,总之他不欠我的,你别随便对他下手知道吗?”
张贵妃不高兴的板起脸,再不肯跟她说话了。
季听看了她片刻,最后轻轻的叹了声气。
张贵妃听出她的无奈,突然又不生气了,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其实我找你过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季听打起精神。
张贵妃思索片刻:“皇上登基近三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近日宫里都有传言,说这么多妃嫔无一有孕,或许是皇上自己身子不好,惹得皇上大怒,杀了几十宫人才将流言生生截断。”
季听蹙眉:“此事我怎么没听说?”
“你自从回京便一直窝在府中不出来,即便偶有风言风语,也不一定能听到,更何况此事宫里封禁得严,根本就没往外传,”张贵妃说着轻叹一声,“虽是流言,可我却觉着有一定的道理,否则为何到现在宫里都无人有孕,总不能所有妃嫔都有问题吧?”
季听一时间没有说话。先皇和先皇后恩爱多年,却只有她和季闻两个孩子,而后宫那些太妃,更是无子嗣傍身,至于她自己,也是几多艰难才有了阿简,这么一看,季闻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似乎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我就是想说,或许我要让你失望了,”张贵妃小声道,“我调养得再好,若皇上有问题,我也生不出个什么啊。”
季听猛地回神,对上张贵妃略为歉疚的目光后久久无言。
偏殿里静了许久,静到张贵妃越来越不安时,季听才握住她的手:“我如今有一个秘密,若是不说,将来怕你会伤心,若是说了……”
“这秘密可对我有害?”张贵妃打断她。
季听想了想:“那倒不会,只是你如此信我,我若瞒着你,你将来知晓了,怕是会误会我如今是在愚弄你。”
“那这个秘密说出来了,可对你有什么损害?”张贵妃又问。
季听沉默一瞬:“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若季闻真不能生,那阿简便是唯一能继承大统之人,自然会成为季闻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这个秘密泄露,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那你还是不要说了,”张贵妃忙道,“我也不要听了,将来若我真的生气,你好好哄我就是,反正你如今也提前让我做了准备,我即便是气,也气不久的。”
季听闻言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好,若你到时候生气了,我再好好哄你。”
张贵妃看着她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傻笑。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分开,等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就又成了彼此看不惯的死对头。
季听在后宫多留了片刻,等到开宴后便去了梓轩阁。
兴许是过年的缘故,季闻的心情挺不错,不仅没有故意挑起争端,还先一步给季听敬酒:“皇姐半年未回京了,朕也甚是思念,来,朕敬皇姐一杯。”
“多谢皇上。”季听早已经将壶中酒换成了白水,闻言倒了一杯后一饮而尽。
季闻也学她的样子将酒喝完,接着扭头看向众臣子:“新春佳节,正是好时候,众爱卿一定要尽兴才是。”
“多谢皇上!”众臣齐呼,接着在季闻的示意下落座。
季听倒了杯白水,悠悠的喝着,哪怕不往前方看,余光也能注意到着深色官服的申屠川。
如今的申屠川虽然还只是从四品的官员,可因为今年做成了不少大事,算是季闻跟前当之无愧的红人,所以即便品阶不高,也能坐在靠近季闻的地方,季听几乎一抬眼,便能看到他。
……啧,吃个饭都叫人吃不安生。
季听平复一下心情,夹了块藕片慢慢的吃,一旁伺候的宫人见状低声询问:“红烧肉还有片刻便上,殿下耐心等候,奴才待会帮殿下用肉汁拌饭。”
“……不必了,今日不怎么想吃肉汁拌饭了。”季听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宫宴的事,一时间有些好笑。
她怀阿简的后期,确实胃口又好又能吃,但生完之后便不行了,不等出月子便瘦回了原来的模样,如今虽然也爱吃,可胃口小得可怜,更是吃不下肉汁拌饭这种东西。
宫人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忙点头应了一声。
季听见状想赏他点什么,也算是除夕讨个吉利,然而抬头对上季闻的视线后,她又放弃了这种想法。
算了,就季闻对她的疑心程度,她若真赏了什么,只怕是会成为宫人的催命符。
季听长叹一声,干脆埋头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