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为何破戒,即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贫僧也要以戒律论罚。”
法显的声音淡淡的:“法显甘愿受罚。”
他竟无任何的辩驳。
普彻看他,不忍劝道:“这已是第二次破戒,若不道明原委,只怕会罚的更重。”
法显弯了弯唇,眼睛里却是异常的平静:“无妨,法显自知罪孽深重,重罚惩处也是理所应当,掌院师兄就事论事便好。”
周围几个僧人,听法显这般说词皆都神色各异,不过眼神却是相同的痛惜又隐隐失望。
他们是天台寺的几位上师,德高望重、戒行精严,平日里忙于钻研群经翻译经文,听闻法显再次破戒才急忙赶来。
就是想要知晓其因,他们也好给予指点破除迷障,可他一直不肯开口,上次自西域返回也是如此。
普彻盯他看半响,心底叹了一口气。
法显一向执拗,不想说的话死都撬不出来,只是不言明他心里也有底,故道:“你不愿说为何破戒,是不想让你带回寺的西域女子受到牵连。”
话锋一转,笃定道:“使你破戒的人就是她吧。”
自那女子来寺门之后,法显便对她多番照顾,时常和她一同出入,种种行为表明法显对她确实不一般。
除她之外,法显也未和女子这般亲近过,她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念思电转间,他突然间想到一件事,双目便微微睁大,一丝惊诧自眼中闪过。
法显在西域破戒,不知其人是谁,根据常慧和常悟的供词来看于他接触最深的女子在金光塔和他们分道扬镳。
倘若后面再相遇,法显则隐瞒下来未对二人说,那使他破戒的便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听完他言,法显眼睫颤了颤,眼底有种晦涩难明的意味,微抿的唇更加的紧绷。
他细微的神色变化,未瞒过普彻的眼,顿时眉心深深地蹙起,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怕不只是破戒这般简单。
普彻走到法显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带着威压的声音问道:“若贫僧所料未错,在西域破戒也是因她而起,事到如今你还维护那域外女,可是对她爱慕难舍?”
法显的脊背僵硬一瞬,目色发颤。
往日里藏在心底深处的爱意,被人以一种赤裸裸的直白方式道出来。
这等同于把他的罪恶和妄念公开示众。
法显闭了闭眼,像是无法承受这种羞愧,又似在强忍心头的苦楚。
法堂内安静了几息,气氛一时凝固,在坐的人神情都不轻松,甚至可以称作难看。
破戒和动心完全是两码事。
身戒虽破,可只要心戒坚固,亦能修有所成,若是动心修行便会不坚,恐有舍身弃道之患。
先前他们就猜测,法显若只是破戒为何会生有心魔,现在却是明白了原因。
他动心了。
法堂中的议论声渐起,几位上师开始询问开解法显,说的话都很睿智有慧。
只是花千遇心神恍惚没有听清晰,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普彻方才所言,以及法显的神情。
爱慕难舍……
她无声的念着,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有苦闷,有哀怜,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叹息。
法显喜欢她,她并不惊讶,这是早已知晓的事情。
盛京城相遇之后,她就发觉法显对她的态度和往常不同,忽冷忽热,极不符合他温厚的性情。
墨家事件结束后,法显对她的关切突然就加深许多,堪称无微不至,要说他本就体贴温和,这也太过了几乎可以说快要越线。
当时她隐约有怀疑的苗头,但一想法显的为人处世,妄下断定有些自恋,故而有意要试一试他,所以她故意捻了一片云片糕放在他唇旁,喂他吃试探他的态度。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他吃了下去。
和尚主动去吃女人递来的食物。
她觉得有趣。
往后她刻意和法显亲近,在马车上靠在他身上睡觉,一同用饭去吃他盘中的菜,法显的反应越来越证实了他似乎倾慕她。
但是这些还不够完全证明,还需更明确的证据,在千步云梯她说不想走,法显就真的背她走了几千石阶。
到达空海山顶之后,她又起了一计,为他拭汗后将锦帕丢给他让他洗,结果法显并没有还给她。
偷偷留下她的东西如何不让人多想,当然她还是有顾虑,兴许法显是忘记还给她了,毕竟锦帕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一时疏忽忘返还,也不无这个可能。
真正让她确信法显喜欢她契机,还是在她走后又回到天台寺的辩经会场上。
他说的那一句话,浓重到克制不住的情感,以及失而复得的欣喜,无一不诉说着。
法显喜欢她。
…………
宝宝们做个心理准备,我要开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