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知道不能一下子得罪了晋家,只想先拖延些时间好想办法的他十分圆滑的道:“原来如此,晋老爷如此看重我这闺女,老汉十分高兴,只是我这闺女自小娇养,又是老来女,老汉实在舍不得她早嫁,还嫁的如此仓促,您看是不是能……”
“晋老爷早就猜到您可能舍不得闺女,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聘礼,请您和钱秀才一起看看。”王媒婆闻言面色一顿,边拿出一个紫漆盒子递向钱八亩,边胆怯的看了一眼旁边安排停放聘礼的四十来岁中年男人一眼。
然后十分突然的在钱八亩、唐桂花两口子面前压低声音道:“晋家历代来没有退婚、休弃、和离的儿女、媳妇,只有死了的……晋家二公子醒来后对自己跟个乡下丫头定亲十分不满、恼怒,又因为追查失窃的事。”
“怀疑是家仆看守自盗,严刑审问下人的时候,把被卖通的下人审的招了昏睡之事的真相,我跟钱老三的事他们也都查到了,只是没证据,我又死不承认,这才让晋老爷尽快完婚,要拿你家闺女……”
留下一个由人想象的话后,王媒婆脸色一正,继续扬声道:“这份聘礼有些特殊,钱老爷、秀才公可要好好看看,然后告诉晋家管家,这份聘礼您家接是不接?”
“老大,里面写了什么?”晋家会愿意迎娶自己这么一个村中老汉的闺女,原来是查清楚这里面的事,因为没证据,办不了其他人,干脆把小冬弄过去撒火,难怪会这么急着催办婚事,看来这门婚事更不能成了,不然闺女嫁过去也是被磋磨死的命。
这结的不是亲家、而是仇家,除了赚些聘金,其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白瞎了闺女那副好脑袋瓜子,听到王媒婆这些话的钱八亩知道不是闺女的法子出了纰漏,而是被失窃之事连累了,想了想后,他已经拿定主意无论盒子里加了多少钱,也不能答应下来。
所以接过盒子后连看都没看就递给了钱老大,而钱光宗站在钱家老两口身后,王媒婆的低声说的话他其实都听到了,快速分析下利弊后,心里跟钱八亩做出了一样的结论,然而当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平整安放,那带着朱红的纸。
立刻呼吸急促,急喘了好几声后,紧紧抓着盒子,不敢置信的问:“这也是聘礼?晋家怎么能拿到这个……”
“只要你们接下聘礼,答应8天后完婚,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聘礼的一部分,任由亲家老爷处理,不过是一纸文书而已,我们老爷的堂弟可是元江府知府大人,任命任下县城区区一名主簿不过手到擒来。”听到钱光宗的声音。
晋家管家信步走来,举止恭敬有礼、眼神却十分倨傲鄙视的看着钱家人道:“能跟我们晋家结成亲家,是你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甚至等婚后二少奶奶哄高兴了我们二少爷,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你们……啧啧!”
“老大里面是?”听到这里钱八亩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忍不住当着人声音发抖的问道。
钱光宗吞咽了下口水道:“是元江府治下县城主簿的任职文书,盖了朱红、过了官家认可的正式任职书,除了名字处空白,其它都跟我看过的……一样。”
“亲家老爷若是答应收下聘礼,就可以立刻把令郎的名字添上去,哪怕不识字、没功名也没问题,在自家兄弟面前,我们老爷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这时晋家管家露出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听到这里钱八亩愣住了,一面是梦想立刻就能实现,自家即将改换门第,步入官场,一面是要舍弃闺女,让聪明的女儿成为那种大户人家少爷撒火的玩意,嫁过去肯定没好日子过,甚至估计很快就会被弄死,他该怎么办?
本以为只有秀才功名的他要从小吏干起,熬到老才能升个主簿,做个入品的官,没想到现在一个九品官的任职书就出现在眼前,写上名字后就会属于他了,这份不可思议、宛如奇迹降临的际遇让钱光宗忘乎所以。
根本没想这是要用亲妹子一条命才能交换到的东西,满心激动得他呼吸粗重,不假思索的对钱八亩道:“爹,这可是九品官的任命书,正式入了品的,以后可以升任八品县丞的主簿,写了我的名字的话,咱家才算真的改换门第,娘,你也劝劝爹。”
“劝?”闻言唐桂花一愣,这事的经过她一直在旁边,几人的对话又十分直白,令她这个乡下老太太也听懂了,正是听懂了,她才一时不知如何选择,眼神茫然的想,35年前她为了钱舍了一个儿子,35年后的现在,她难道要为了权再舍一个女儿?
“爹娘,小冬早晚都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人,晋家如此诚意十足,爹娘就算舍不得妹妹,也要体谅一下晋老爷的爱子之情。”看出自家爹娘心中挣扎的钱光宗眼珠转动几下,心思急动,过了两息后。
想到这些年打听到的那些事,以及两老的心结,低声叹了口气,看似十分真诚的道:“而且等我任职后,咱家有个主簿名头撑着,定能得四里八乡敬重,三弟那里就不怕被欺负了,唉!我一直担心三弟以后过不好,想着以后有能力照顾他就好了。”
听到钱光宗先说闺女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又说出他当主簿后钱家会有多么风光,还会照顾好钱荣华这个被他老两口视为二儿子重新投胎回来的儿子,老两口同时动容,唐桂花几乎是立刻在女儿、儿子之间做出选择,看向钱八亩道:“老头子,老大说的有道理。”
“嗯!”钱八亩看向似乎不知道自家已经洞悉晋家二少想折磨女儿出气的晋家管家,语气有些艰难的道:“劳烦您回去告诉晋老爷,这些聘礼我家收下了,会尽快操办起来,等贵府前来迎娶。”
“亲家老爷果然懂得分寸。”晋家管家一脸倨傲的说完,甩袖就走,那些跟着他抬聘礼来的家丁小厮们也纷纷跟在他后面离开。
只有王媒婆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这父子三人,摇头叹息着走了。
那刺眼的目光看得这三人脸皮发烫,有种卖女求荣、卖妹求荣全被看穿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二房儿媳孟秋的惊呼声:“傻妮子,拿个簸箕你用这么大力气干什么?指甲都裂出血了,不觉得疼吗?”
第48章 又吃饱了一回
孟秋说完接过钱桃花手里的簸箕, 拽着她到水缸边上打水洗手, 清理指甲上的血迹, 而钱桃花却紧咬牙关,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来只是习惯性偷听钱家老两口跟王媒婆的谈话, 看看能不能找到可利用的地方而已。
没想到却听到这件令她怒火冲天的事,凭什么、凭什么这些恶事做尽的人会得到这么多机会?先是发大财、又是得官, 而且这次的官不是前世那样的文吏, 是正式入品的主簿, 还比前世提前了, 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坏事做尽的他们为何可以过得越来越好?
她不甘心、也绝不认同, 一定要把这些人一个个全部踩落泥低,永远在沼泽里爬不出来, 这颗心里的仇恨、愤怒才能够平静下来,只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已经拿到上任文书的钱光宗赴任?有什么办法吗?钱桃花脑中想着一个又一个办法, 却又不得不一个个否认。
直到心烦意乱中, 钱冬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内, 令她眼前一亮, 对啊!钱冬那么狡诈阴狠又凉薄, 若是知道钱家老两口和钱光宗牺牲她,拿她给晋家二少撒气,生死不究的话, 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更不可能任由自己嫁入钱家。
甚至很可能会不顾亲情, 对算计利用她的人出手,她怎么对付钱家人无所谓,反正钱家人就算结果再惨,她也觉得不够,只要钱冬反抗,坏了晋家这门婚事,使钱光宗的入职文书废了就足够……想到钱家人窝里斗的样子,钱桃花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然而专心想着怎么利用钱冬对付钱家老两口和钱光宗的她,却没注意到钱光宗在后面看着她那猜疑的目光,钱光宗不是傻子,相反他比大多数人精明多了,脑子不够用的话也不可能在众多读书人里脱颖而出,考上秀才。
昨天他回来赶上的事又那么蹊跷,他虽然赶走了赵秀,心里却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是赵秀做的,只不过他这些天一直暗地里忙着把真爱王怜儿从贱籍里换成平民籍的事,只是怎么把真爱过明路还没办法。
这次赵秀遭殃倒是令他产生了,何不趁机装作他也认为赵秀盗窃、传播家中神方的事,然后利用这一点要挟赵秀,不同意真爱以平妻进门就真的休了她,又可利用爹娘因此事厌了赵秀的心理,加上他和怜儿的儿女加重分量,使钱家老两口同意迎娶怜儿。
等真爱进门,名分已定后再把这事翻案,还给大房清白,消除爹娘心里对大房的隔阂,正是因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钱光宗才在昨天那么轻易的任由方子的事落到赵秀身上,让她不得不背着满腹委屈冤枉回娘家。
但实际上他从那时起就猜疑真凶究竟是谁,也暗地里问过梨花当时他回来前堂屋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对钱冬的猜疑更不曾少过,因为他认为智多如妖的钱冬是故意这么做,好以后用反正方子都传播出去了。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理由在婆家光明正大的做药卖出挣钱,而当时只有钱桃花一个人接触过妻子赵秀,后来她又出面给钱冬作证这些则让钱光宗怀疑钱冬笼络了钱桃花,两人合谋办的这件事。
钱光宗认为钱桃花成了给钱冬打下手的角色,所以一直暗地里注意着俩人的举止,好拿到证据,等怜儿入门后,恢复大房的名誉,因此钱桃花一大早主动给钱冬打水洗漱的事他知道,刚才钱桃花什么时候过来他没注意到。
然而钱桃花如此愤怒的表现,却让他更加认定钱桃花做了钱冬的耳目,方才是因为知道钱冬婚事真相的事生气呢!哼!生气也没用、告诉钱冬也无所谓,一个注定的废棋哪里有一个上品级的官职有用?毕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
不过那丫头狡诈得很,心眼比蜂巢都多,看来要在爹娘那里敲好边鼓,免得被她巧舌如簧,说的改变心意,想到这他走向送走王媒婆一行,正跟围过来村人邻居族人们说话的钱家老两口,准备找机会跟他们落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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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晋仲元坐在马车里,从车窗里看到村里空荡荡的,路边连个孩子都看不到,不由惊讶的问:“爹,您让我来钱家村,又不让我亲自去钱家下品,反倒坐着马车在他们村闲逛,到底要干什么啊?”
“如果没事,还是让我回去接着吃东西?我好饿。”自从吸收那些膏药后只饱了一天多就又饿了,现在全身跟着瘦了一大圈的晋仲元正揉着肚子。
此时马车正好在一眼井旁停下,闻言下了马车,站在井旁的晋家主缕缕胡须,想到从发现儿子血脉觉醒,就去联络附近省府如今发展最好的晋家旁支,按照祖训得到他那支支持,送来不少珍宝和人手、还有些加了印的空白文书支持。
终于有武者效力,特意安排其中两人留下盯着钱家村刚他传递的消息,笑骂道:“傻小子,我让你来自然是有好处给你,特意选在这个时候,热热闹闹下聘,也是为了把全村人引过去看热闹,啧!看到那口井了吗?”
“引过去看热闹,您是因为这眼井特意用下聘的事引开村里人的?这井怎么了?”听父亲这么说,晋仲元十分惊讶,并低头向井里看去,而这一垂头,强烈的饥饿感,如同被磁铁吸引的双手,就不由向水井口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