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火烛(1 / 2)

晚来天欲雪 妄鸦 2514 字 5天前

千越兮从未没有这么紧张过, 紧张地手心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天机门主甚至都不敢去想,他们如今交叠的手上,会不会被少年窥见端倪。

他们于滚滚人潮中对视, 只一眼也如同相隔了千年, 等待许久。

白衣少年的神色几经变换, 似喜似悲,明明嘴角弯起, 眼眶却在火红灯笼的映照下, 宛如最迤逦的晚霞,一直漫到了耳后根。

“我......”

宗辞的话卡在唇边,竟然一个字也难吐露出来。

男人并没有催促他, 反倒轻轻收拢了少年的手, 安静地等待。

正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道冰寒彻骨的威压从不远处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千越兮一顿,浩瀚如海的威压几乎同时倾巢而出, 覆盖在一整条街道上,进而覆压了整个陆洲城。

也拜他反应迅速所致,行走在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更遑论被那股冰寒气势所伤。

原先的气氛也被打断地一干二净,宗辞也反应过来, 警惕地回头。

这股气息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威压, 相反, 它危险至极,也让宗辞熟悉无比。

——因为气势中裹挟的厚重的魔气。

“有魔修出现在了陆洲城?!”

他惊疑不定地发问。

实在不能怪宗辞大惊小怪, 众所周知, 修真界与凡界基本无甚关系, 井水不犯河水。

往日里修士生怕沾染红尘,结下因果,于自己修行有碍,就连在修真界内主动结识的行为都少之又少,更别提入红尘了,那不是嫌自己命长么。

可魔修却不是注重因果的。他们以杀入道,杀孽越重,反倒成就的魔心越强。不过由于修真界从古至今对魔修不待见,遇到一个都得赶尽杀绝的传统,普通修士大抵不会知晓。

一个魔修到凡界来,还是这般恐怖的威压......

登时间,宗辞便明悟些许,半是惊异,半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不远处,一轮朗朗明月从夜空中缓缓升起,边缘滚着银色的光辉,冷如寒玉盘。

就在这鳞次栉比的高檐遮挡了下半截月亮,又被另外一个立于屋顶上的人影掩去大半。

男人气度高绝,负手而立,身上依旧是那袭宗辞再熟悉不过的青袍,就连发冠也依旧整整齐齐束好,一丝不苟。

由于背光的缘故,他的面容深邃难明,宛若一把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寒剑,出鞘则必见血。

恍惚间,宗辞仿佛以为清虚子不过恰好从太衍宗主峰上离开,或者又是下山寻找自己顽皮未归的徒弟,去哪里找其他几个门派的首领喝茶。

就像......他还是那个万人景仰的太衍宗老祖,天下人奉若贤明的道门魁首。

正在此时,月光陡然一转,有一缕不偏不倚地落到男人的颊后。

夜空里,那双猩红色的眼眸直直同少年对上。

宗辞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冷冻结冰。

“魔尊今夜出现在凡界,是为何事?”

冷如碎玉的声音在宗辞身周响起。

千越兮直直地拦在了白衣少年的身前,强硬地切断了清虚子如实质般的目光。

与此同时,一道神识传音停在了宗辞的耳边。

‘阿辞莫怕,我在。’

简短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宗辞所有的不宁心神瞬息抚平。

他一言未发,看着千越兮的背影,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深深同男人十指相扣。

和那日里在太衍宗广场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主动的是宗辞。

天机门主微愣,脸上蓦然露出一抹喜悦的浅笑来。

千越兮知道,他已经得到了少年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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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正如清虚子所说的那样,妖皇正带着自己几位心腹下属,以极快的速度,同样降临在了屋顶上。

这两日容敛不眠不休地赶路。

自从妖族和正道的结盟破裂后,妖族就从太衍宗撤离,回归了自己的族地。

妖族的族地距离陆洲有很长一段距离。即便是他们这些个大能也花了两日,跨越了大半个大陆,这才在夜间抵达陆洲。

远远地,容敛就感觉前方有两股十分可怖的力量在对峙。

“陛下,前面就是陆洲城了。”

大臣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们在城外待命,没有命令,不要入城。”

妖皇眉心拧起,一挥长袖,撂下一句话后,率先踩着虚空而去。

这股力量中其中一股容敛再熟悉不过。

三个月前,在太衍宗的广场,容敛也是直面了清虚子入魔的其中一人。他甚至还是靠得最近的那个。

入魔者在入魔的时候通常声势极大,更别说清虚子这样的渡劫期大能。几乎片刻就黑云压顶,魔念盘旋,天地间昏暗不已,惶惶看不见前路。

那样深刻的记忆,容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忘记。如今这股气势一出,他瞬间就认出这是新任魔尊的威压。

除了刚开始入魔那一个月的血雨腥风,其余的两个月里,西域魔门几乎安静如鸡。从妖族探子得到的消息来看,入魔后清虚子也需要一定时间稳固自己的修为。如今骤然出现,其意味不言而喻。

另一股气息清冷浩瀚,虽然容敛并不熟悉,但仅从这股气息甚至还远超入魔后的清虚子。在世间明面上只有三位渡劫期的情况下,便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出究竟是何许人也。

无论如何,两位渡劫期斗法,容敛如今不过半步大乘,中间隔着一个大境界,根本无法干涉。月光满上青墙后,就连屋顶的玉瓦也在隐隐颤动,折射出破碎的金红色。

容敛谨慎地没有上前,而是立于角楼顶上。

红衣男子站在高处,吹来的晚风将他长发撩起,身姿纤长清逸,像是传说中摄魂夺魄的艳鬼,来来往往的行人在月光下偶然瞥见,便是摄在原地,瞳孔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