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菱之有些尴尬的把黑森林味的半块铁砚藏了藏好。
☆、第 2 章
第二章
顾蜜还没有回答,张氏的话就被顾见云听到了。
自从顾蜜俩姐弟的亲娘死了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顾见云都看在眼里的,今日顾瞻的一只脚被火钳烫成了那样,是个人都知道心疼,她张氏也是亲奶奶,怎就学了沈青梅那后娘的作风,不送去给村里的医馆瞧瞧就算了,连几把薄荷叶子都要嚷嚷,她张氏还是个人吗。
“采点薄荷叶咋了?采了就绝种了,还是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瞻子那脚都烂了,你个死老太婆还想怎么的?”
顾见云这话说出来就捅了天。
这回俩人是在后屋里吵的,没有旁人在,张氏什么话都骂了出来,说顾见云这几年都是吃现成了,下田也没有见他干活,整天就抄手驼背的,两只脚在地上慢慢的蹭,要不是自己和儿媳妇担着,还有分家分出去的几个儿子帮衬一下,早就没有粮食吃了。
张氏说的时候,没把顾长生算在内,因这会儿顾长生还在外面跑木匠活儿,一年半载,就回来那么两次,虽说没有帮着家里,但拿回来的是真正的白银。
那些银子是她们种几年的粮食都换不来的,全家人都指望着,张氏自然不会说他。
两人骂的久了,张氏就扯出来了当年那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年轻的时候顾见云曾经纳过一房妾,这是张氏恨顾见云的主要原因,也是张氏一辈子的痛。
“你有本事,就让那个谢氏来伺候你啊,我没本事,伺候不了。”张氏骂的急了,眼睛都是红的。
达官显贵家里纳一放妾,是很正常的事,可放在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普通人家身上,能娶个老婆回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然而张氏过门不久,顾见云却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银子,硬是娶了谢氏进门。
那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张氏再清楚不过,曾经为了这件事自己想不开还寻过短见,好在老天开眼,自己的命没被收走,谢氏进门才两年就死了,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人死了,按理说张氏的气也该散了,可恰恰相反,谢氏走了,张氏心里的闷气再也没有地方撒,一看到顾见云就想起当年自己受的罪,想起当年街坊邻里看她的眼神,和在背后议论她的话,她恨不得顾见云能跪在她面前,好好的忏悔,忏悔他当年不该那么对她,忏悔他没看清她的好,甚至该如何忏悔,张氏都曾替顾见云想过,可后来张氏发现,就算是顾见云能跪在她面前,能对她说出她想要听的话,恐怕她也不会原谅他。
她张氏恨一样东西,就会恨不辈子,到死都难得回头的那种。
特别是近几年顾见云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不怎么拿得动锄头之后,张氏就更加的变本加厉。
就这样两人吵了大半辈子,互看生厌,前几年顾见云倒是想过要和离,结果张氏又哭又闹,说如今儿子都长大成人了,孙子都有了,和离?他顾见云不怕丢人现眼,她张氏还嫌丢人。
日子不过了,可以分开过,但是和离,张氏死也不会同意。
如今这么一吵,张氏在气头上,又说了一句:“你有本事就别过来吃饭,你自己另外开灶,没有人拦着你。”
顾蜜正在给埋着头给顾瞻捣薄荷,听到这话,心头紧了紧,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顾见云没和她再吵下去,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两个娃受罪,自己一个人分了就分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两个娃,如今已经跟着后娘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能用火钳烫脚,以后要是见不着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被欺负。
这么一想,顾见云就忍了这口气,回了自己的新屋里。
新屋是顾见云前几年自己加上去的,为的就是与张氏分开睡,当时屋子不够,就在侧屋边上新加了两间,新屋连在老屋而建,分了上下两层,二楼是用木板铺成,一踩在上面,隔几个屋子都能听到声响,顾见云就歇在楼上。
夜里,顾见云送了鸡蛋从北屋回去的时候,脚踩在木板上,沈青梅和张氏就都知道了。
沈青梅想着,老头子多半又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去送给了顾瞻。
张氏想的却是,顾见云是去找顾蜜和顾瞻说自己的坏话,挑拨离间去了,今日与顾见云吵之前,她还记得当时顾蜜看自己的眼神。
两只大眼珠子里,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
当时张氏莫名的有些心虚,可现在一想,就觉得来气,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来的底气和她怄气,瞻子的脚用得着那么多薄荷?她摆明了是在浪费。
自己说她是该说,她摆脸色就不应该。
都说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如今她与沈家说的那门亲事,也就是顾蜜外祖母在世的时候,口头上许了,还没有具体的议亲,如今眼看着这门亲事越来越好,沈家舅子屋里的沈耀今年刚中了秀才,多少人眼红着。
顾蜜要是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享现成的福。
但这亲事,沈家那边一直没提,她要想嫁,还得求自己呢,这时候傲气不觉得早了点吗。
这一宿,静是静下来了,可一屋子的人都睡不着,顾蜜照顾顾瞻,一直到下半夜才躺下,顾蜜与顾瞻的床在同一间屋子里,中间用竹子编制的墙隔开,上面再拉了一层蓝底碎花布,布有些泛白了,但很干净。
顾瞻生下来亲娘就死了,恰逢张氏的身体又不好,除了生下来的前几个夜里是顾长生照看的,其余的日子都是顾蜜带大的,顾瞻没有人奶吃,就得买牛奶,牛奶最是费钱,种田得来了那几个铜板,哪里够花销,顾长生不得已只能将顾瞻丢给了顾蜜,去外地跑木匠赚钱。
顾瞻生下来的前一个月,顾蜜就去附近生娃的家里,为顾瞻讨一口奶,起初瞻子还小吃不了多少,从家里给人家拿一捧花生过去,就能讨到一碗奶。
后来瞻子满月了,人家的奶水也不够,顾蜜天麻麻亮就跑几十里山路给顾瞻讨牛奶,那时候顾蜜只有十岁,但是却懂得娘死了,还留给了她唯一的一个弟弟,她不得不管。
张氏那一场病生的刚刚好,等到瞻子过了半岁可以吃粥的时候了,她就好了。
张氏逢人就说瞻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是只有顾蜜的外祖母知道,半岁之前她张氏根本就没有抱过娃,都是外孙女照顾的,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每次一说到顾蜜就伤心的落泪,后娘沈青梅就是她嫁过来的,本意是多照顾一下姐弟俩,包括与沈家的亲事,也是外祖母说的,沈耀是外祖母的大儿子沈青睿所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材不说,脑子还灵活,特别能读书。
外祖母估算着,沈耀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是以,才自作主张的在自己离世之前,把所有人都叫到跟前,说沈耀以后必须得娶顾蜜。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顾蜜也长大了,但是这门亲事,却没人提,今年顾蜜满了十六岁,按理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但是沈家那边连个音信也没有。
就算沈家那边不想提这门亲事,近处的人户都知道顾蜜是许了亲的,说亲的媒婆也就绕开了顾家,没有谁再去打顾蜜的注意。
这样一来,就如张氏所想的那样,顾蜜要想嫁人,那还得去求她。
上一世,顾蜜确实去找过张氏,但是张氏还没有来得及上沈家的门,沈家那边就来了话,说如今沈耀中了秀才,以后又不在村里读书,两人即便是成了亲也不能在一起生活,总不能一直这么耽搁了顾蜜,还不如早些将这门亲事说开,考虑到姑娘家的名声,退亲就让顾家去退。
“什么事都被她冯微算尽了!”冯微是顾蜜的舅母,沈耀的娘,张氏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孙女,可也不想外人来欺负。
冯微倒是会想,中了秀才,就怕耽搁了顾蜜,难不成在冯氏的眼里,顾家的姑娘就没有那个命当秀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