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隔了半小时,眼前这位叫林染的小姑娘,略显扭捏地握着手机,一袭暗红色的及踝连衣裙,往上是末梢稍卷翘的黑发,轻巧盖住圆润的肩膀,随后贝齿轻轻咬着下唇边,一如之前她扭头后下意识找他却视线落空后莫名懵懂的样子,不禁让顾来向前迈了一步,想触碰她的手尖,告诉她,放心,小梨花一定能找到家的。
他向来都不喜欢管闲事,因为自己的事儿已经够他烦恼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小姑娘让他开始破例,一而再再而三完成她所期望的事情呢?
是昨天,抑或是,更之前?
顾来说要从周边的餐馆开始发,林染同意了,两人前后差了半个身位地在清迈的小巷子里面挨家挨户询问当地人。
被一家拒绝了,还有下一家,再下一家。
歇息的时候顾来会讲自己家猫的小故事,他说,他家猫阿岚已经有十岁了,在猫类算是奶奶级别的年龄,也是只狸花猫,性格很亲人,就是属于那种你只要对它多花点心思摸摸头它就愿意把小肚子露出来并喵呜喵呜地鼓励你继续摸的猫。
猫不应该是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性格吗?林染问。
她眨巴眨巴的眼睛明显取悦了顾来,顾来哈哈笑了几声,你这样说起来,我弟才是那种性格的,他本来也不愿意帮我带阿岚,还是我低声下气好好求了他,他才肯答应。
呀,顾来你怎么求的呀?林染一设想人高马大的顾来居然会为了心爱的猫做这件事情,不觉顾来这个人有点,过分可爱。
顾来咳嗽了几声,说:很简单啊,我说,弟呀,哥给你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试卷做完了么,不帮我带阿岚,我再送你十套题哦。
林染扑哧一声捂住了肚子笑出声来:你这哪里是求求他,简直是威胁好吗。
刚巧路过那三角梅滕下,林染的笑声一如她嗓音一样轻柔,就像羽毛一般,一阵阵的,搔在他心窝里。她发顶的旋在顾来眼前晃来晃去,顾来忍不住就大手摸上了她的旋,随后明显感觉到身下笑抽筋的人瞬间凝固了,顾来眯着眼,手指间感觉到那柔软细发相互摩擦的捻感,他摸了摸林染的头,说:我才不是威胁呢,我可疼我弟了呢。
然后他就看到林染的脸蹭地红了一大片,脖子跟耳朵边边也泛滥了红晕。
是我莽撞了,顾来心想,然后心间按捺不住想掏出单反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可就怕林染今天不敢跟他再交谈了,这才作罢。
林染当下内心是各种波涛澎湃,一会儿想顾来是不是下意识把她当作他弟弟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一会儿又想顾来只是觉得她喜欢猫所以爱屋及乌,但会不会他……再接下来,那点酸酸甜甜的念头就抑制不住地从心尖头噗噗噗地冒头出来。
顾来见林染不吱声,沉吟了半晌,决定给两个人尴尬的气氛解个围:林染,你头上掉花瓣了。
林染连忙抬手擦了擦头顶,哪有哪有?
顾来趁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借机从她身旁的三角梅处摘了一朵暗红色,送到她眼前:你看,是这个。
他看到林染嘘了一口气,双手接了下花瓣,耳朵边边的红晕退了些许:谢谢。
顾来突然又很想看到林染耳朵边边的红晕不要这么快就消失不见,但是他还是压制了一下冲动,快走几步,把传单塞到下一户关闭的铁门下:走了,林染。
三个小时后,两个人空手回到林染的民宿。
林染身上冒出来的满满失落,连坐在前台的民宿老板都能嗅到。
下午这个点,老板也是闲的有点慌,就随口问了一句:miss lin, is there any problem?
林染应了一句:good afternoon, sir. about a sweet kitty. we want to find a home for her. however, you know.
林染摊了摊手,表示很挫败。
民宿老板对这姑娘印象还挺好的,毕竟现在每次出入若是能碰到他,小姑娘都会甜甜道声好。这浮躁的时代,懂礼貌的孩子总是在老人家心里能打个好分数。民宿老板想了想,问:what kind of kitty?
林染回看了顾来一眼,顾来用好看的嘴型告诉她:有戏。
林染赶紧示意顾来把ipad里的原图给老板看,然后指着小梨花道了一下它这三天的人生经过,最后很诚恳地盯着老板:would you help us, keep her?
或许很久没被小姑娘如此热忱的眼神注视过,老板挠了挠稀疏头发的头顶,结巴了一下:would i ask my wife first?
sure!林染一边大声应下,一边在柜台外紧张到下意识捏起正好垂在腰旁的顾来的手。林染心里一直在祈祷,祈祷着老板娘能答应她的请求。
顾来的手,暖暖的,大大的,手内的掌纹温柔地黏住她的指尖,一瞬间皮肤上的那点令人发痒的星星之火,从她手指燎起,如破竹之势蔓延到她的手臂,再无人可敌地攻入她脑海里:林染,你胆子大了,居然敢吃帅哥豆腐了!
林染赶紧缩手,不料顾来反手一把,反握住林染的手。
林染的手,热热的,小小的,修长五指的骨节被包裹在他的手心里,一瞬间他似乎嗅到了林染发梢间随风荡漾的花香,一缕一缕的,钻到他的五脏六腑中。顾来听到自己由衷的祝贺:林染,恭喜啊,小梨花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