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的夜市一如既往地喧哗。
邓西城领着林染,巧妙地避开了杂乱店铺旁的广告牌,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梭。
林染右手握着一筒椰子冰淇淋,而他左手提了一盒芒果糯米饭。他说有个摊子上的小食是app最推荐的,所以想带她去尝一尝。
夜市的最深处,有那么一家河粉店,店面虽小,但物美价廉,性价比极高,口碑极佳,导致店前围绕了一圈嗷嗷待哺的游客。
林染就站在这家河粉店面前,铺摊上从左手起是一排调味料瓶,酸的辣的咸的甜的,摆放着整整齐齐,伴随着旅客的点单声,那些瓶内的酱料被厨师熟练地用勺子挖了一勺,恰如其分,洒在右手边的铁锅内。热油翻炒,火星在锅底燃烧,河粉被高温在舔舐着,染上了不一样的黄金色,再来一把葱花点缀,或许会加个肉丝,或许会加个蛋,一盆炒河粉在数分钟内就能端上餐桌,去填饱那些辘辘饥肠。
她曾经经历过那个数分钟,那么难熬的,以至于她将调味料瓶上的英文名字都背下了。
而如今她只要一转身,背后是一个高墙般的人。这个深邃的丹凤眼,琥珀色的瞳孔,入鬓的眉尾,利落的眼角,高挺的鼻梁,微翘薄唇的主人,在几分钟前已经帮她叫了一碗炒河粉。他很体贴地问她要加什么辅料吗,有蛋,有肉丝,有牛肉等等。她摇摇头,说,就不加其他辅料了。
依旧似乎是原来的掌勺,依旧似乎是原来的配方,也依旧似乎是原来的香味。
只是人来人往的,有些人停驻,有些人转身,有些人再回来,有些人就再也不回来了。
邓西城替她挑了那些洋葱,他知道她不喜欢吃洋葱。
他又从自己碗里夹了牛肉给她,她说不要,他被驳了面子,却也不生气,夹了回去,然后笑着说,那我替你吃掉吧。
看吧,邓西城一如既往地对她那么体贴入微,甚至不在乎她的否定。
所以……为什么,她就真的无法那么笃定地回应一声,就在下午的大皇宫里面,在那柱香前面,无法笃定地回应一声好的呢?
邓西城今日临近中午才叫醒她,她迷迷糊糊地被他穿上了内衣,套上了一条他从箱底掏出来的纯白色丝绸鱼尾裙,然后他捏着靠坐在梳妆台前的她酸痛的肩膀,缓缓地轻柔地捏,一直捏到她清醒为止。
她一边描眉,一边看着他穿上一套笔挺西装,她好奇地问:你是要参加什么宴会吗我的少年?
邓西城调整着领结的位置,他的喉结在滚动,他说:带你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活动。
去哪里?林染按照邓西城的示意涂上了一只口红,唇色如血,衬得她皮肤白皙透彻。
邓西城穿上外套,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他暗哑着说:秘密。
于是,林染被邓西城牵着上了出租车,牵着下了出租车,牵着迈过了大皇宫的门坎,牵着走过青石板铺成的路。
白银色的尖角,碧青色的瓷块,暗红色的砖瓦,连连绵绵,从她的这边蜿蜒到那边。
在那边的尽头她还清楚地记得,有一个偌大的宫殿,殿前跪着,拜着,虔诚着一众烧香人,祈求一切美好的愿望都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实现。
她还清楚地记得,殿旁隔壁有个耳房,若是坐在耳房门口的石板上,抬头即可见到诡异曲线的檐角,屋檐下挂了一整排的风铃,微风徐来,风铃的坠子慢慢地叩击着内壁,清脆的铃铃铃声,在众人呢喃细语中显得异常安静。
林染看着香炉里面那些或崭新或陈旧的香出神,邓西城则去买了一柱香,然后放在她的手心,用香炉旁的蜡烛点燃它,他说:许个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