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甄脑子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被人算计了。
现场的环境有些混乱, 似乎有翻找过的痕迹,张相被人放平在躺椅上,身体已经凉透了。张夫人坐在地上, 哭得死去活来。
张夫人已经差人去请御医,又让下人去报官,钟华甄坐在椅子上, 手上胶黏的血迹让她觉得恶心。
张相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孙子孙女和她年岁差不多大, 书房重地, 不是普通人呆的。外面哭成一团, 屋里的相府下人都在戒备她, 尤其是张夫人, 她恨不得要钟华甄扒皮样。
张夫人性子是典型的世家女子,活了五六十年都是守礼有教养,如今露出这种表情,显然以为事情是钟华甄做的。
钟华甄多看她几眼, 手慢慢攥紧了一些,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朝她开口道:“难怪张相特地邀我前来,张夫人, 我钟家近年虽没大动静, 却也不是好惹的, 我好心前来探望张相,你们却让人打晕算计我, 未免太不把钟家放在眼里!”
她把匕首掷在地上, 发出清脆响声, 先声夺人把自己摘除。
就算张相是年迈的老人, 以钟华甄的身手,也不可能做到毫无动静把人杀死。她晕倒之前有人在这里,只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她运气不好撞上有刺客,要么就是张相用性命自导自演。
张夫人已经上了年纪,一双眼睛狠得淬毒样,却又因为哭得没力气,站都站起不起,只能被大儿子扶住。
张相是在朝高官,极少偏袒,他儿子们都不随他,资质平庸,只得一步步往上升,他大儿子则是出了名的和事佬,万事以和为贵。但父亲的死对他打击也不小,他眼睛也是红的。
“钟世子血口喷人也要有点证据,父亲不过是想同钟家化干戈为玉帛,”张相大儿子在朝为官,知道钟家得宠,忍下一句谩骂的话,“父亲出事时只有钟世子在场,难不成世子还要来一句父亲陷害于你?可耻可笑。”
“我若是动张相,何苦留着证据等你们发现?张大人一句血口喷人倒是在随意臆断,我清白无辜,一切交于官府来查判,你没有证据也不是亲眼所见,直接便说凶手是我,太过荒谬,张相在天有灵,也绝不会许你这般胡乱冤枉人。”
钟华甄做了这么多年世子,说话是有底气的,不卑不亢间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相府之中当有御医,请张大人前去请人过来,你们想要冤枉我,我管不着,但我的清白,却不是谁都可以污蔑的。”
早就有人去请御医,御医一赶过来时就见到两方对立而站,张夫人在张相身边哭个不停。
张相连呼吸都已经停了,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人。御医听完张大人的话后,硬着头皮帮钟华甄上前检查后颈。
他虽觉钟华甄的骨架偏小,却没说这无关紧要的事,朝张夫人和魏尚书行礼说:“世子常年养尊处优,肌|肤细嫩,比常人更易留下痕迹,后颈留下的青紫虽不大,但也确实有一些,应该是不久前被人重击过。”
钟华甄扶着后颈,屋内的气氛格外压抑安静,谁也不说话,外面的哭声也越发明显,钟华甄已经听到有几位大人的询问声。
今日是休沐,张相已经从朝中退居家里养伤,但他底下弟子官员不少,来拜访的人自不少。
钟华甄手上都是血,都已经有些干涸,她长身直立,一人站在书房,未见慌乱。
张夫人气得想上手打她,又被她大儿子拦住,喊母亲三思,她嘶哑着声音道:“我念你年纪小,在相爷身边劝他无数次,让他不用那些事对你下手,他好不容易容易才松下口,让你来侯府把事情说明白,你何必下此狠手?以为做些手脚便无人再怀疑你?我真是看错你这狠毒至极的人!”
张夫人气急了,已经认定凶手是她。
钟华甄一顿,看向张夫人,张大人心知张夫人说错话了,连忙道:“母亲气糊涂了!父亲在朝为官,廉政清明,不可能说出那种话。”
张夫人也缓过来一些,就算张相真有过那种心思,这些也不是能说出来的,钟华甄不仅得皇帝宠爱,她还是钟家世子。
钟华甄脑子飞速回想方才进来时的情景,看样子张夫人似乎还不清楚她身份,但张相知道,信上很明确,他连小七都查到了。
如果张相已经知道她的女儿身,那根本用不着法子设计她,他明明可以拿捏住这个把柄,让长公主和她不敢轻举妄动。
钟华甄手攥紧,又明白张相手段是狠的,这种事是他的作风。
“张夫人信与不信与我没有关系,”钟华甄道,“但张相的死与我无关便是与我无关。”
旁事到底如何她猜不到,但刚才有人把她打晕一定是真的。
“书房由重兵把守,没一个人见到有外人出入!你所说所举,只不过是想逃脱罪责,枉相爷一番好心。”张夫人依旧不信她,她拿起旁边的茶杯,想冲她砸过去,被张大人拦下来后,她气都快喘不上来。
“母亲,事情还未下定论,使不得,”他把茶杯放回去,“去请大夫过来。”
钟华甄胸膛微微起伏,她专门带了暗卫,想要闯出相府不难,但闯出后什么也做不了,恐怕才回到侯府,就已经有人以谋杀重臣的罪责将她打入天牢。
屋外下的雪越来越大,书房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又被侍卫驱赶离开,刑部魏尚书匆匆赶过来,进了书房,他本来是探望张相的,没想到突然间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