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宵是郡主十岁的生日,上皇想趁自己还在给外孙女大办一次,便交代了帝后和宁国长公主操办这事,一应排场比照着嫡长公主及笄礼。
这可让皇帝的几个公主眼红坏了,以前郡主是上皇的外孙女,她们是上皇的孙女,上皇偏心郡主也就算了,谁让郡主自幼在上皇跟前长大呢,不是她们这些远在封地的孙女能比的。可如今她们是皇上的女儿,郡主只是皇上的外甥女,凭什么郡主还能比她们风光。皇帝登基也一年多了,她们除了个公主虚名什么都没捞着,还平白让郡主取笑,这次郡主的生辰礼办的这样隆重,怕她以后更得门缝里看人了。
郡主对这事不怎么上心,她最不愿听上皇一副交代身后事的语气给自己安排前程,她是想要荣华富贵,可若这荣华是上皇用死前的脸面换来的,她宁愿不要。她就想让上皇安心养病,可他总闲不下来,常念叨着郡主还没及笄,还没嫁人,以后该怎么办,又说自己还有几个暗卫,以后也留给郡主。
郡主看着这个痴呆孱弱的老人,只觉眼眶酸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上皇是什么时候,常听上皇和公主念叨过,说是才几个月,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就知道和上皇亲乎了。
记忆中上皇一直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自从退位后便迅速衰竭,是什么让他萎缩至此呢。长年累月的操劳,妻妾儿女的争斗,还有她这个不省心的外孙女。他真的累坏了,有时候和郡主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她真怕,什么时候便长眠不起了。
外面的人已经不在意上皇什么样了,皇帝已经站稳脚跟,谁还管这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老人呢。
因着上皇和皇帝的吩咐,皇后尽心尽力操办郡主的生辰宴,她若是有亲生女儿,大概也就这样了。想到几个庶女眼红嫉妒的模样她就高兴,她宁愿抬举郡主,也要压着她们。还想做国公主,先过了她这关再说,别以为有亲兄弟就有了倚仗,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都不知道谁是这后宫之主。
因着是为自己的女儿办宴,宁国长公主也参与了此次事宜,她也就是在一边看看,倒不会去指手画脚,这姑嫂关系历来敏感,她们娘俩以后还要依着皇后过活呢。
元宵那天宫里的宴席很热闹,郡主一身锦衣华服金冠玉带坐在上皇身边,看着底下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面上却没多少喜色。上皇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却还是硬撑着出席给郡主做脸,上皇自退位后,除了过年,再没出席过这种宴会,如今为了郡主出山,众人又高看了郡主一眼。有了上皇的加持,皇帝也更加看重,让郡主坐在上皇左手侧,和两代帝王同席,这是多大的荣宠。
郡主无心应酬,一双眼睛钉在上皇身上,她可以看出上皇的力不从心,好几次想开口劝上皇回宫,都被上皇以目光阻住了。
宁国长公主不欲女儿得罪人,便代她陪着众人说话,水袖玲珑游刃有余,赢得王公贵族们的交口称赞。对上皇这边却没怎么关注,她虽敬爱上皇,却是万万敌不过女儿的,今天是女儿的主场,女儿心不在焉,便由她这个母亲来代劳吧。
上皇见底下众人酒到酣处气氛热络,便把自己准备许久的说辞拿了出来:
“今天是宝宝十岁的生辰,这么多儿孙里,朕最疼她,趁着朕还有几分心力,再让她风光一次,以后朕走了,这样的日子怕是不能有了,留着以后怀念也好。”
皇帝忙站起来告罪:“父皇这话折煞儿子了,父皇定当万寿无疆的,郡主也定是荣宠一生,这样的日子以后多着呢,哪里需要怀念。”
上皇有气无力看了一眼皇帝,长叹一口气后又静默了一阵才道:“不必说这些场面话,历代帝王都叫万岁,又有谁真的万岁了。朕活了几十年,该做的该享受的都差不多了,只是宝宝还小,以后的路这样长,没朕看顾着,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上皇话说到这份上,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做保证道:“思齐是朕的外甥女,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又聪明可爱,比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女儿都好,皇后一直遗憾没生个女儿,依朕看,不如让思齐做朕和皇后的义女,予她国公主之位,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皇帝这话倒不是为了逢迎上皇,他也挺喜欢郡主,当年若不是郡主一语点醒他,谁知他还要多久才爬的上来。他不知郡主那番话是有心或无意,帮了他却是真的,虽然她从不透露上皇跟前的消息给他,瞧着对几个舅舅一视同仁,但他就是觉的郡主对他不一样,或许是当年云州之恩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