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那张一切未知的人设卡后,宗衍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这导致他第二天一早上精神恹恹,黑眼圈格外显眼。
“早安。”
宗衍往盘子里夹了点薯条,顺手挤番茄酱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清越的声音。
他抬头,爱德华就站在他旁边,手上还端着一杯牛奶。
别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露出惊奇的面容。
这位王子殿下平时都是众人的焦点,骄傲惯了,即使是独身一人来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背后的英国皇室也没少给尖顶议会好处,让他们照顾好这位金贵的殿下。
众所周知,爱德华是如今的国王兰切斯特二世最宠爱的小儿子,早些年就有很多报纸信誓旦旦的说国王已经准备绕过第一和第二顺位继承人,直接传位给爱德华。而爱德华从小爹疼娘爱,就算后来国王迎娶了新的王后,他在英皇室之中的地位也没有丝毫的降低,唯一算诟病的就是他稍显尖锐的性格了。
密大很多学生的来头都不小,背后都是有浑厚背景的。
大学像一个自由的交际场,很多人也想借此机会和这位差不多内定了的英皇储攀攀关系,可惜这位王子傲得很,一点面子都不给。
如今看到爱德华亲自和学校首席打招呼,这可不让人惊掉了下巴。
不愧是首席啊。
众人纷纷感慨。
宗衍对此一无所觉,虽然那一天被爱德华封了个“唯一的朋友”这种听起来很感动的称号,但他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该吃吃该睡睡,生活过得波澜不惊。偶尔在路上遇见了,除非是视线相交才会打招呼,不然宗衍都会习惯性的当做没看到。
令宗衍感到十分疑惑的是,他的举动越不走心,爱德华反而还越满意了,偶尔还会做出一些纡尊降贵的举动,例如像今天早上这样,主动打招呼。
难道英皇室的皇储还是个受虐狂不成?!
“早。”
宗衍点了点头,看到了爱德华手里端着的牛奶。
“那是我母亲生前的习惯。”
爱德华敏锐的注意到他的眼神,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迅速话锋一转:“注意休息,你的黑眼圈快要挂到腮帮子上了。”
“......”
宗衍回到座位上吃早餐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前天晚上听闻的窃窃私语。
权力和财富聚集的地方,总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存在,对于别人的隐私,他没有窥探和八卦的想法,只不过宗衍觉得爱德华还是很可疑,一直暗中观察罢了。
想到这里,宗衍重新开始专心致志解决自己碗里的白粥。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学校首席带给他最实在的好处了。
那就是——他可以免费享受密大食堂私人订制的食谱。
民以食为天,更何况平日里密大还在幻梦境,只有周末才能出去,吃饭还不都得靠食堂。
宗衍十分果断的选择了全中餐配置。
每次他吃饭的时候,总会有许多人或明或暗的看过来,看他用手里“如同哈利波特魔杖一样的两根小棍子”准确的将饭夹到嘴里去,搞得他很有压力。
......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宗衍抱着书往图书馆走去。
他需要去查阅一下有关昨天晚上那一张日抛型人设卡的相关信息。
结果去图书馆路上的时候,宗衍碰上了塔维尔。
“学长好。”他乖乖的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宗衍觉得塔维尔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稍微没有让宗衍那么不自在。
“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
说起来也奇怪,每次面对这位学长,宗衍都会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像是面对着教导主任。
“嗯。”塔维尔不无所以的点了点头,灿金色的眼眸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如何?”
这个问题成功让宗衍同自己干了坏事被拎到办公室批评教育还得口头忏悔的回忆重合。
“是一位强大的存在。”
宗衍谨慎的说。
他现在又生起了和那天在图书馆里一样的危险预感,寒毛根根倒立,心悸的感觉顺着脊背爬到了脑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察觉出面前这位“塔维尔学长”有问题了。
但是就是这么古怪,即使宗衍能够意识到一切的来源可能都是这个人,他却依然无法生出任何警惕的心理。
人类的意识是什么,它们又是如何存在的?
在人类发展了如此多年的现在,这依旧是个古老未解的谜题。
很显然,不管是记忆,还是意识,它们面对更加强大的东西时,都能够轻而易举的被篡改,甚至能够让人从心底无法产生反抗的意识来。
如果恐惧来源于未知,那最大的恐惧一定是人类意识不到自己身处未知,反倒做着一切安好的美梦。
宗衍直觉他应该再说点什么,因为他后背的冷汗越来越多。
“我感觉犹格·索托斯是一个很不错的神。”
宗衍拿出了他曾经高一时面对政治试卷的瞎编水平,严肃的说:“祂十分慷慨,并且不拘小节。”
“哦?”
很显然,对面的学长也没有料到这个事态的发展,愣了一下。
“只要有人能够成功取悦祂,牠便会慷慨地给予无穷无尽的知识作为回报。”
终于看到学长脸上出现一个比较真实的表情,宗衍内心充满了成就感:“在我们中国,这被称为知恩图啊不...乐善好施!”
“而且祂还会体谅信徒,只需要信徒准备一座高塔,甚至都不需要准备祭品,祂便会大发慈悲降临,接受信徒的膜拜。”
宗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这么好的神,现在都难找了啊!”
“不瞒你说,如果高考前我的物理成绩还不行,我甚至还会考虑信仰一下祂。”
塔维尔:......?
“达尔文教授千叮万嘱说让我们坚定无信仰调查员的道路,宁可信上帝都不要信仰邪神。”
黑发少年忽然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对此,我有一个万全之策,等我从犹格·索托斯那里得到了物理知识后,我就叛教。”
说完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危险的感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越发的紧迫起来。
宗衍颇为自得的点点头:“学长,这个秘密你可要为我保守好,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吗?”
塔维尔学长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看了他一眼。
后者感觉自己就像被x光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感受十分惊悚。
宗衍甚至以为自己变身了生物学教室门口那个惨白色的人体骨架,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扫来扫去,像是摆在烧烤架上的肉,被毫无感情的食客评估。
正在这空气焦灼,一看就要出事的紧要关头,灰发金眸的男人忽然笑了。
刹那间,所有的压力凭空消失,仿若从未存在。
“你每一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他的声音低沉:“的确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或许你可以着手准备实践一下。”
宗衍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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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学长之后,宗衍继续踏上了前往图书馆的道路。
经过了这一阵刺激,他有一种从生死边缘走回来的感觉。
所幸是在刚才极致危险的那一刻,宗衍终于捡回了自己一点点理智。
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
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蚂蚁有蚂蚁的通行法则,如果蚂蚁有一天被踩死了,即使它没能死透,它也不会知道踩死自己的是个叫“人类”的存在,这就是意识之间的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