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芝只觉得面前一阵黑暗,吓得花容失色,以为那些拳头终将落在她的身上,准备闭眼承受了,可预期的痛并未发生,她僵立原地,偷偷将双眼睁开一条缝,只见韩峰和赵逸出手如电,挡在她身前,将准备围攻她的大汉们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桂宁捂着被扫到的脸颊,一颤一颤的指着韩峰和赵逸,色厉内荏道:
“你,你们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信不信老子叫人活劈了你们?”
韩峰冷哼一声:
“哼,你对我们家夫人动手,还问我们是谁?活劈是吗?来呀,爷们儿等着!”
赵逸意犹未尽的转动拳头:“等什么呀,看小爷我先徒手劈了他们!”
说着便要冲上去,桂宁一群人狼狈的转身就跑,边跑,嘴里边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要回来报仇什么的。
席云芝追出了店外,大声叫道:“桂总管,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日搬迁。”
桂宁头也不回,撒丫子便跑的无影无踪,也不知他听见没听见。
席云芝笑着转过身,看见韩峰和赵逸脸上都洋溢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赵逸最是咋呼:
“夫人,你什么时候把这店给卖出去了,还卖了……三千两。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席云芝但笑不语,将银票从襟中掏了出来,走入大堂叫道:
“张延,他们走了,出来吧。”
对某人的胆色,席云芝多少还是知道点的,遇事就别指望他敢冲上去,第一时间就会像老鼠一般躲起来。
果然,经由席云芝一叫,张延便从后厨房走了出来,还一副在里面挥汗如雨干活被打扰的不爽样。
“干什么?你不是说不卖店的吗?这才说了几天啊?”
他当然心情不好,正如席云芝所说,这家店开着,他每天多少不等还有钱进账,要是不开了,他还有个毛球呀!
席云芝勾着笑,从一叠银票中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说道:
“这是五百两,算是遣散费,够不够?”
张延大惊大喜,恨不得把头点的像捣蒜:“够,够,太够了。掌柜的,你太仁义了,我张延总算没看走眼,哈哈哈哈……”
“……”
层出不穷的夸奖让席云芝哭笑不得,张延这人不去天桥说书,还真对不起他那滔滔不绝的口才。
席云芝不再理会张延的谢天谢地谢祖宗,去了后厨,既然钱已经到手,店也买了出去,她也不能再多逗留了,看了看厨房里的用具,也没什么好带回去的,上回老刘送她的一坛酱汁已经被闫大师吃的剩下一半了,她也不打算带走了,便也还是送给张延,随他以后是自己煮了吃,还是去外头开店用。
张延又是一阵喜极而泣,抱着席云芝大腿,怎么拉都不肯松手。
饭庄开了两个多月,里面凝聚了她不少心血,真的要走了,多少还会有些不舍得,赵逸一个借力,从一旁的墙壁上飞身而上,将那块黑底红字的匾额取了下来。
“夫人,席家肯定不会要这块匾额的,咱们带回去,留个纪念也好啊,是不是?”
席云芝笑了笑,便由着他了,一行三人,一块匾迎着晚霞走向了回家的路。
晚上吃饭的时候,席云芝便将卖掉铺子的事对大伙儿说了一遍,堰伯对她的手腕佩服的不得了,步承宗也对她赞赏有加。
吃完了晚饭,席云芝搀着步覃去了步承宗的后院,他正和堰伯下棋,见他们过去,堰伯便主动给步覃让了位:
“少爷,还是你来吧,老爷非让我跟他下棋,可我的棋艺实在太臭了。”
席云芝和堰伯合力将步覃扶着坐到了步承宗对面,步覃将双拐交给席云芝摆在一旁,自己则捏着一颗黑子纵观全局,步承宗佯装糊涂,半眯着双眼,说道:
“恢复的怎么样了?”
步覃在白山黑水间落下一子,淡淡然的说道:“快了吧。”
步承宗应对自如,不紧不慢的在边角下了一子,又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说的是心绪。”
步覃瞥了一眼步承宗的棋子,正巧席云芝过来奉茶,正要弯腰走去步承宗那一边,却被步覃截住了,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直接放到步承宗面前,然后便指着自己身边空处,让她坐下歇歇。
席云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自己不累想去过去侍奉步承宗,却被步覃按着不让她起来。
步承宗看的好笑,故意拖长了语调说道:“我当初就说云芝是个好姑娘,如今看来,果真不假,这男人啊……总是绕不过开三尺红绸,当初何必较劲呢?”
见步覃鼻眼观心不说话,步承宗却绕过他,探头看了一眼席云芝,为老不尊的对她眨眨眼:
“你说是不是,孙媳妇?”
席云芝噙着笑,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步覃,这才点了点头,算是答了步承宗的话。
“我要是你,就好好看看这盘棋该怎么救,我的大军已兵临城下,你却仍夜夜笙歌,这可是要亡国的前奏啊,爷爷。”
步覃冷着面孔,一派老成的对步承宗说道。
谁料步承宗只是垂目看了一眼棋局,便随手落下一子,轻而易举的杀出一条血路。
“嘴巴还是那么毒,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就孙猴子的这点把戏,能逃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吗?我这便杀出血路,封了你的援军,看你如何应对。”
步承宗不甘示弱,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转手几回便又对步覃攻了回去。
“封了援军,我便转战,又有何难?”
“……”
一老一少,白山黑水间无声的厮杀着,落子皆有一种大丈夫雷厉风行的霸道,席云芝虽然也懂下棋,但却都是女人家的弯弯路子,不比他们直面迎敌,兵法万千。
步承宗已经好久没有下棋下的这般痛快了,一直拖着步覃他们不让走,最后还是席云芝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步覃才速速解决最后一局,不顾步承宗跳脚的挽留,将席云芝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