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将孟芫神色看在眼里,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
梦里面,那女人也万分依赖地仰视他,还嗔怪一句,“怎又恁晚归家?我亲手于你煮的鱼脍都凉了……”
慕淮赶紧定住神,越发怀疑是被眼前的人下了什么降头。
他撇开那层亲切,故意板着脸,“孟姑娘好大的胆气,寻常还没有哪家闺秀敢如此直视本侯。”
前世,慕淮再没用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同孟芫说过话,孟芫最终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人如今还只当她是个寻常人家的闺秀,毕竟六礼还没过,也就再不会露出分毫体贴维护的脾性。
孟芫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失望,“侯爷之姿如芝兰玉树,纵带着杀伐之气,但也不是歹人,所以我心中无惧。”
慕淮越发肯定这个孟姑娘不一般,扯着唇角冷笑一句,“是吗?我倒觉得,是孟姑娘你天赋异禀、与众不同才对。”
孟芫本能一抖,不知道她重生的事算不算“天赋异禀”,咬着牙掩饰,“我乃家中幺女,没经过世面,不知慕侯此言何意”。
慕淮自然没有放过孟芫瑟缩这个细节,心思转了又转,甚至已经联想到,这位孟姑娘会不会是什么异教的信徒,习练过什么迷惑人心的秘术,才会让他接连两次见面有着特殊的感应。
那孟家这门亲事,要不要作罢?
随即他便否定,若此女真是冲着他来,假以时日必会露出马脚,还是放了眼皮底下才好掌控。
有了定论的慕侯随即妄诞一嗤,“既然孟姑娘慕我才貌,我亦钦羡姑娘姿容,不若我们尽早行了媒聘,也好让贵人和长辈们放心,不知姑娘觉得如何?”
是进一步的试探,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冲他而来。
这话搁在旁人身上,定要被认作荒唐。
但慕淮玩世不恭的事做得还少吗?孟芫竟一点不觉突兀。
但也不能就这么点头答应他吧?好歹她是待字闺中的女郎,虽说两人上辈子成了连李,但慕淮此时可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孟芫把头伏的见不着眉眼,“如此大事,我一个闺中女子做不得主,还请慕侯同我家中长辈商议。”
随即她欠了欠身,“我母亲还在廊下等我,恕我不能在此久耽。”
慕淮摆摆手表示放行,却在她们母女走出老远后仍一瞬不瞬盯着那娉婷身影。
“寒星,派些人手好好探一探这位孟八姑娘的底。”
作者有话要说: 敢质疑老婆?
向男主发出黄牌警告一次~
累计两次黄牌将自动兑换为火葬场门票一张!
第16章 【华葳郡主】
女席置在第四进的莲池旁,因时辰尚早,只稀稀落落坐了不多人,倒是莲池正中的水榭早搭好了戏台,此刻是暖场的武生在上头挥动着红缨枪,又或是翻跟头、打把式。
正主没来,无人僭越点戏。
倪氏和孟芫被引到主宾席侧的一张八仙桌旁,只长亭伯府丁家的伯夫人马氏带着她家三姑娘,且正望着戏台叫好。
算起来,两家还连着亲,孟芊的小姑便是嫁给了马氏的次子。
但若说交情,有也不多。
两家人互相问过好重新落座,寒暄几句便没了话题。
倪氏又望向周遭,心知所处这位置不算高待,也没挑剔,毕竟是博望侯府的祖太夫人做寿,连当今天子都赐下寿礼,听说晚些长公主都要亲来。
孟家区区一个侯府,想入上座还差得远些。
当然,若孟芫做了慕府当家夫人的话,这座次又另当别论,只是这样的荣耀,也不是谁都消受得起。
仔细论起来,慕府因当家侯爷慕淮的原因,在外间的风评可算不得好。
自慕淮两年前被封了京畿帅守节制指挥使,这手上的人命就没断过,小到揭竿起势的草莽绿林亡命徒,大到享国配庙的开国公侯阁臣,但凡被他盯上的,就算不断根骨头也得被撕去块肉,被抄家灭门的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若有朝臣被问及最不愿同谁打交道,那定然非慕淮莫属。
然而,也正是因慕淮的恶名太盛,才没人敢公然驳了他的面子,便是不十分想登门,至少也要遣了家中女眷走个过场。
倪氏看着眼前零星的宾客,知道不到时辰,是不会坐满的。
日头渐高,又陆陆续续有客至,倪氏因孟家身份关系,深交者不多,只和相熟的几家打过招呼就归座,孟芫也打定主意老老实实做个看客。
可偏有人不愿成全。
孟芫正低头啖一口拿冰湃过的乌梅饮子,身侧便有一大片金丝翟织的朱红底礼衣从眼前晃过。因那袍袖过广,只一掀一扬,就刮碰到桌上盛放瓜果的看盘。
哗啦啦,东西落了地上,滚出老远,那衣袖的主人也停下脚步。
引路的小丫头似惊吓不小,赶忙用帕子去拭她并不存在的污迹,“郡主恕罪,都怪奴婢带偏了路。”
华葳郡主却反手一个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我的礼衣?你可知道,我这衣袖上的每一缕丝线都是真金所制,你若不慎损毁,准备拿几个脑袋来赔?”
倪氏和孟芫对视一眼,单从她行止上就猜出她身份,正是当朝皇三子英王殿下的爱女,也就是英王欲许配给慕淮的那一位。
母女俩心照不宣地没有出声。
倒是对桌上一位才随夫进京不久的夫人忍不住好言相劝,大抵是没听见方才使女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