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狠的心呐……”
甫一冒头,不等后话说完,却换来内室一阵惊呼。
“啊——————”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慕淮这会儿总算知道为什么偌大外堂半个人也无了。
娘子她此刻正背对着屏风坐在浴桶内,由着赤芍和青萍两个使女给她搓背洗身。
他只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随即就被回过味来的赤芍拿凳上脏衣糊了一脸。
随后他又跌跌撞撞被推搡到屏风之外。
“侯爷进门怎么也不支会一声,夫人正在沐浴,请您先去旁的屋里暂避片刻。”
慕淮只觉一阵热血冲头而来,连后面赤芍说些什么都听不真切了。
想他同孟芫夫妻好几辈子,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平日都是熄了灯再行敦伦之乐的,几时青天白日见识过如此香艳场面,也正是一时被震住了,他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推出了大门。
身后哐当一声关紧,又传来细碎的摩擦声。
连门栓都上了!
这是防贼呢?!
屋里偏又传出叱骂的声音,“十几岁的人了,让你看个门居然还能放个老大的耗子进门,回头也不消夫人发落,你自己辞了去吧……”
连翘本想着慕淮是府里男主人,哪敢出声拦着,这会吃了瓜落,也不禁含着幽怨的目光瞥了慕淮一眼。
慕淮这会灵醒过来了,心里苦闷。
好嘞,连院子里的猫儿狗儿都给他得罪个干净了。
孟芫是先听见声音才知道有人被放进屋了,只惊讶了一瞬就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谁。
她也不回身,直接将自己潜在水里,随后就听见赤芍起身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想不透,这人怎么会突然过来了?还直愣愣往寝间里闯。
她都已经把正房让出来了,连个他不用的暖阁都不放过吗?
“回头和赵老三家的说一声,往后,除了祖太夫人,我这东暖阁不经通传连只虫蚁都不许放进来。”
青萍又自行脑补一句,尤其是慕侯。
孟芫被扰了一回,只粗粗濯了发,便出浴更衣。
青萍端来了一碗银耳雪梨给她润肺解燥,孟芫不疾不徐舀了一勺在口。
青萍见孟芫似没事人一样,既不提慕侯,也不提如何发落连翘,到底替她操心,“姑娘,侯爷在门口候了有一会儿了,您看用不用奴婢替您将人遣走,也省得待会儿赶上晚膳不好谢客。”
孟芫抬头一愣,“他还没走?”
青萍咳咳两声,“从隔壁拿了把太师椅坐了门前,奴婢端汤都绕着走的。”且他可怜兮兮望着银耳雪梨咽口水,想是没好意思开口讨要。
孟芫嘴唇一抿,“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头午还一副盛气凌人,只字不提昨夜未归和今晨携美入府的原因,眼下却突然改了性儿。
“要不,姑娘就再见他一回?当面问过,也省得心里范合计。”
赤芍快言快语,显然不认同,“让他等!咱们姑娘进门第一天,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地苦守了他一整夜,他这回儿想见咱们姑娘了,凭什么姑娘立时就应下?真是八百年不下雨,记他的好晴儿。”
孟芫本在凝神静思,听了赤芍这一句,也忍不住点头,“就听咱们赤芍姑娘的,咱不理他。”
赶人倒是不必,毕竟这是正院,要说往后真过不得了,也该是自己走。
慕淮在暖阁门口等了有一会儿,却再没见有人打里头出来。
眼见天色转暗,再有一刻钟,就该摆饭了。
慕淮这一整天只喝了些粗茶、用了些点心,又赶上醒转之初身亏力乏,肚子更是接连叫唤。
可他清楚,孟芫今日必定不会让他进门同桌用饭的。
他留下来,只为摆个姿态,表明认错的态度。
孟芫性子说硬也硬,说软则软,最是受不得人对她好。
你若对她好,她能巴心巴肺报答你一辈子……
可他要的,不止报答。
很快,小厨房里停了劳碌,有两个穿戴考究的女使由远而近款款行来。
慕淮先头没在意,随后才看清,原来是碧芙和紫棠两个丫头。
他身上乏累,恐撑不得太久,索性来个破釜沉舟。
“紫棠姑娘留步,我有话想向姑娘求教。”
一旁碧芙看了紫棠一眼,主动避嫌,“我方想起,有东西落在小厨房了,你先在此处等我。”
紫棠忠于孟芫不假,但也不希望自家姑娘和姑爷日久年深积怨渐深。
“不敢当侯爷一句求教,您有事只管吩咐。”
慕淮知道,孟芫这四个丫头里,碧芙老实、青萍细致、赤芍活泼、而紫棠干练,若想探出孟芫心思,还要从这个最得用的丫头身上入手,“我知道这两日让你家姑娘受了委屈,我也追悔不迭。你是她身边得力之人,想来也不希望府中主人一直如此僵持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