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让杀猪匠弄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用稻草搓的绳子提起来,塞进了陈支书手里。
陈支书连忙摆手:“哎呀,拿回去,我拿你这个。我来是有其他事问你,这野猪是谁打的?在哪儿打到的?”
“支书你不拿就是不把咱们当自己人。咱们自己人都有份,单独少了你的怎么成?”陈大根不由分说地把肉塞进了陈支书的手里。
陈支书指着他的额头:“你啊你,大根你就是太热情了,成,我也姓陈,都是咱们榆树村的人。”
陈支书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陈大根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没再提这一茬,而是认真地回答陈支书先前提的那个问题:“这是陈阳和陈建永杀的,就在后山。”
“他们两个人杀了两头野猪?”陈支书意外极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陈大根颔首:“对啊,就他们俩,我带着人上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拖着野猪下来了,咱们村的男人们都看到了。”
“好,好,好。”陈支书搓着手,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们人呢?把他们叫过来,他们这是为民除害,应该奖励。”
梅芸芳听到这话一愣,奖励?大队的奖励肯定不会太便宜。她举起了手:“陈支书,是我们家阳阳打死的野猪。”
所有还没走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哪来的脸啊,这村里谁不知道,陈阳跟她闹翻了,都分家了,她还好意思说“我们家”,谁跟她一个家啊。
陈支书看着她有点面熟,很快就想起她是谁了,脸当即拉了下来。就是这家人害他丢脸,被其他村的支书们笑话。
“原来是你们家啊。”他顿时没了兴趣,扭头问陈大根,“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是叫陈建永对吧,你叫他过来一趟。”
决口不提陈阳。
梅芸芳这个没眼色的,还以为是自己冒认成功了,殷勤地对陈支书说:“我们家阳阳可厉害了,那两头野猪啊就追着他,他一点都不怕……”
陈支书睨了一眼她盆里的肉,打断了她:“那你们家怎么才分了这么点肉?”
她当他老眼昏花,记性不好啊。这两家早分家了,装什么一家人,碍眼,点都不识趣。
梅芸芳被问得脸色青白交加,又不敢对着他撒泼,只能在四周火辣辣的目光下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
陈建永很快就来了,陈支书问他怎么打死野猪的。
陈建永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今早跟野猪搏斗的场景。
这个故事确实充满了戏剧性,但就是两句话不离陈阳。
陈支书有点不得劲儿:“说说你自个儿做了些什么?”
陈建永也不傻,听懂了他的暗示,却装糊涂:“什么自个儿?我一直都跟陈阳在一块儿啊,我一个人也打不死两头野猪,更拖不动加起来四五百斤重的野猪啊。哦,对了,是陈阳在后面断后,他的速度其实很快,至少比向上和安叔快,没道理追不上咱们,他是为了我们把野猪引开了。这叫什么来着?二娃子,你念书多,告诉哥哥。”
被他点名的小萝卜头骄傲地说:“这叫舍己救人,老师说这是一种很高尚的品德。”
陈建永一拍手:“对,就是这个词。陈支书,陈阳舍己救人,为民除害,英勇除掉了两头野猪。”
陈大根见陈支书的脸隐隐发黑,立即补充道:“没错,这是给咱们村争光。咱们村也出现了这样英勇的年轻人,说出去也给咱们村长脸。”
陈支书的脸色这才好了。比起得到上面的表彰,以前那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反正是树典型嘛,树哪个不是树?这个叫陈建永的非要把功劳让给陈阳,那就让呗,事后他不后悔就行。
陈支书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赞许地点头:“没错,这年轻人思想觉悟就是高,品德高尚,而且有勇有谋,值得表扬。跟去年东风公社那个拾金不昧的小子一样值得表扬。”
去年东风公社有个小子捡到了一个公文包,里面有20块钱,他没昧下钱,而是在寒风中了等了整整五个小时,等到失主回来。这件事被东风公社树了典型,报到上面去,还得了市里面的表扬,评为先进个人,连东风公社一块儿跟着有面子。
他们这只是捡点钱而已。他们这次可是舍己救人,还勇斗野猪,论起来,可比拾金不昧更有看点。
现在正值年关,各种先进评比层出不穷。他还愁自己村没有呢,这不就送来了吗?
想到这里,陈支书的脸彻底阴转晴,笑呵呵地对陈大根说:“把那年轻人叫来,让他跟我去公社,好好说说他今天舍己为人、勇斗野猪的经过。”
陈支书的文化水平不高,所以他准备带陈阳去公社找个干事帮忙润色这个故事。同时嘛,最好能在公社领导那儿露个脸,要是公社领导知道后很重视,那由公社领导出面将材料递到上面,评个先进,树个典型什么的就更容易了。
陈大根到底也算一个干部,比普通村民敏感多了。当即意识到这对陈阳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机会,要是能评个优或者先进什么的,拿张荣誉回来,以后城里招工、队里选队长,他的机会比别人大多了。
他当即让人去叫陈阳过来。
第25章
“陈阳,陈阳……”陈建永人未至,声先到。
陈阳正在切猪板油,他打算把油炸了,听到陈建永的声音,头都没抬:“你怎么来了?吃饭没?”
“哎呀,吃什么饭啊,走,赶紧跟我走。”陈建永夺下他手里的刀放在案板上,兴奋地说,“陈支书在等你呢,快点。”
陈阳可没忘记上回他跟陈支书闹得不愉快这事。
“他找我做什么?”
陈建永嘿嘿笑:“好事,让你去公社说说你舍己救人,勇斗野猪的经过。大根叔让我提醒你,这可是个好机会,让你好好把握。”
陈阳心弦一动,点了点头,洗干净手,进屋对陈福香说:“福香,哥哥有事要出去一趟,猪板油你切好放进盆里盖上,别让野猫给偷吃了,晚上我回来炸。中午你自己吃饭吧,不用等我。”
“哦,好的。”陈福香点头。
陈阳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吃过饭锁了门,你就出去玩吧。”
不放心地叮嘱完妹妹,陈阳这才跟陈建永走了。
等他们过去时,肉已经分完了,杀猪匠和村里来帮忙的几个男人正在收拾东西。瞧见他们俩,杀猪匠说:“小队长叫你们去他们家,陈支书也过去了。”
两人又掉头去陈大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