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她听岑卫东说,刚去当兵的时候,津贴只有几块钱,只够买日用品和写信,根本攒不下几块钱,想自己挣学费,不想给哥哥添负担。
这个岑卫东,好的不教,净教福香这些有的没的。
陈阳心里很不高兴,觉得是岑卫东带坏了自己乖巧可爱的妹妹。不过他脸上没表现出来,反而更加温和地说:“他都还教了你什么?说给哥哥听听。”
陈福香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咬住唇,有点犹豫。
陈阳一看就知道还有事,更不爽。但他没冲自己妹妹发火,只说:“怎么,福香现在只认岑卫东那个哥,不要哥哥啦?”
“没有,哥哥,你,你别难过,我说。就是,就是,我想独立,卫东哥说,我可以自己决定生活中的小事,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哥哥,请你相信我,我自己可以的,我还有栗子陪,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不好?”陈福香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陈阳何其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福香这是什么意思?想赶哥哥走吗?”
陈福香紧闭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自然是舍不得哥哥的,可她想哥哥过得更好。
半晌,她低声说:“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是你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陈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陈福香没忘记她答应过岑卫东,别把他找闫部长的事说出去,立即摇头。
可陈阳太了解她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虚。
不肯说是吧。那他找另外一个人就是,他倒想问问,这个岑卫东到底什么居心,为何一个劲儿地怂恿他妹妹脱离他这个哥哥。
生气到极点,陈阳反而冷静了下来:“福香,咱们不是说好请岑卫东同志来咱们家吃饭的吗?前一阵哥哥忙,正好我明天有空,你去四奶奶家的时候,替我转告他一声。”
“哦,好的哥哥。”陈福香立即答应了。
陈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妹妹答应得这么痛快,说明她跟岑卫东关系挺好的,非常熟。他心里很不爽,总有种岑卫东是来跟他抢妹妹的感觉。
这人什么毛病,羡慕别人家的妹妹乖巧可爱懂事,那让他妈给他生一个啊,老盯着别人家的妹妹是怎么回事?
“哥哥去公社了,这几个西瓜,我帮你卖了。”陈阳拿起扁担,将竹筐挑走了。他当然不会卖,公社都是他的熟人,几个西瓜也不好卖,又卖不了多少钱,他打算今天就做个人情,送给民兵营里的兄弟们吃了。
陈福香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西瓜拿走了,委屈地撅起了嘴。卫东哥说得没错,她哥真是把她当小孩,连卖几个西瓜都不放心,哎!
到底怎样才能让哥哥相信她自己可以的啊?
陈福香焦虑地抓住栗子的毛发扯了起来。
“吱吱吱……”栗子发出抗议的叫声。
陈福香反应过来,连忙帮它撸了撸毛:“对不起啊,栗子,我不是故意的。”
——
陈阳请岑卫东吃饭,固然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表达谢意。要不是岑卫东的系统恶补,他肯定不能这么顺利地拿到小学毕业证。不想欠人情,请客是个最简单的办法。
所以陈阳请大家吃完西瓜后,回头就跟队友说了,他想请客,但没有肉票这个事。果然有个家里有亲人在肉联厂工作的民兵于老三随后悄悄拉着陈阳说:“你明天早点来,天不亮就来,给你留一些瘦的,不好卖的,不用票,你别嫌弃啊。”
能不要票就买到猪肉,他还有什么好嫌弃的。陈阳当即感谢地说:“谢谢你啊,老三,回头请你吃西瓜。”
“行,你要多少肉,我给你留在我家,你早点来我家拿。”老三见他那么识趣,干脆把这个事揽过来了,免得回头去肉联厂被人看到说闲话。
肉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陈阳也知道,这个嘴不能张得太狠了,得寸进尺会让人反感的。
他说:“一斤肉吧,要是方便,那些不要票的骨头或是下水什么的,有多余的都可以给我整一点。”
说着他塞了一块钱给老三。
第二天,老三给他买了一斤瘦肉,还有一斤半骨头,一斤下水,非常实惠了。
岑卫东谢过他之后,将东西拎回家,天才刚亮。
有了猪肉,这请客的东西就有一半了,剩下的,他琢磨着去河里看看能不能弄点鱼虾,这样再添一个菜就可以了。
于是,吃过早饭,陈阳又拿着家伙去了河边。
陈福香则将按照他的吩咐,将小半块肉,还有半斤下水,拎过去送给了四奶奶,然后邀请岑卫东中午去他们家吃饭。
之所以没请四奶奶和陈向上,陈阳给出的理由是,非年非节,家里又没什么事,请四奶奶和向上太扎眼了,别人会说他连老子都不请,却请外人的。岑卫东中午一个人过去,就没这顾虑了。
四奶奶接过肉:“你们家中午要请客,还够吗?”
“够的,四奶奶,哥哥去河边了。”陈福香笑着说。
陈向上一听陈阳去了河边,马上来了精神:“福香,把栗子借给我呗,我去河边找阳哥,再顺便看看河边有没有野鸭蛋。”
“好吧,栗子,你要乖乖听向上的哦。”陈福香摸了摸栗子的头,把它递给了陈向上。
栗子骄傲地昂起头,吱吱了两声,任凭陈向上抱起了它。
陈向上见它没反对,高兴坏了,背起背篓就跑:“奶奶,我去河边找阳哥了。”
“这孩子,太野了,一天都坐不住。”四奶奶直摇头。
岑卫东刚煎好药,端起来放在桌子上凉一会儿,听到这话,笑了:“男孩子,活泼点不是坏事。”
陈福香见他暂时不会吃药,便说明了来意:“卫东哥,你中午记得到我们家来吃饭啊,我先回去了。”
她要忙着收拾家里,准备素菜呢!
“好,谢谢你哥哥,我会准时到的。”岑卫东一口应下了。
等陈福香走后,他就去了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