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明白白,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小心思和算计。
比起福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她内心深处其实有些贪图孙家的条件。孙家家庭好,开出的彩礼丰厚,她妈还会给她一笔不少的钱,有了这些家底,以后结婚后,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反正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就嫁个条件好的。
但真闭眼想起要跟孙建明过一辈子,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看到他那只眼皮粘在一起的眼睛,她又觉得自己做不到。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于青青问陈福香:“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嫁什么样的人?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那会儿理想中的对象就是我那个同学。可才短短两年,我就变得这么俗气了。”
“青青姐,你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本能,能吃肉谁乐意天天吃青菜啊,你又没伤害到别人。”陈福香劝她。
这例子虽然俗了一点,但却很有道理。于青青展颜一笑:“福香,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我应该考虑的是,我能不能接受这个人,愿不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这就对了。”陈福香把花生塞给她,“吃东西啦,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隔壁岑卫东把报纸贴好后,又拎着水桶下去提水,不光把陈福香的水桶都装满了,还帮于青青也提好了水。
于青青啧啧感叹:“福香,你哥家务活一把抓,关键是还乐意干,以后谁做你嫂子有福了。”
“我也这么觉得。”陈福香啃着花生,感觉比夸自己还开心。
聊了一会儿,眼看太阳快下山了,于青青把陈福香推了出去:“带你哥去吃饭吧,我没胃口,想睡一会儿。”
虽然今天的事是个误会,可毕竟还是很耗心神,而且最关键的是于青青没有想好,要不要真听她妈的,为了条件闭着眼嫁了。
“好吧。”陈福香点头,出去叫上了岑卫东。
他们午饭吃得晚,两人都还不大饿,岑卫东就提议:“咱们先出去走走吧,消消食,饿了再吃。”
两人也没开车,就沿着小巷子走。傍晚,绯红的晚霞铺天盖地,将街道都渲染成了橘红色,晚归的大人匆匆回家,皮孩子还在外面玩耍,到处都是嘻笑声。
路过电影院时,因为是周末人不少,岑卫东提议:“要不要去看看电影?”他还没跟福香一起去看过电影呢!
陈福香想起当时在电影院里看到偷亲,还有悄悄拉手的男女,脸刷地爆红。当初跟青青一块儿去,都没觉得这么别扭,但一想到跟卫东哥坐在里面,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怎么啦?上周的电影不好看?”岑卫东不解地问道。
陈福香支支吾吾的:“哎呀,也不是,卫东哥走了,我肚子饿了,咱们回家做饭吧。”
为了不去看电影,陈福香连撒谎这招都使出来了。
看着她心虚到极点的样子,岑卫东没拆穿,只说:“太晚了,没有菜卖,咱们去国营饭店看看吧。”
国营饭店就在这条街上,走个几百米就到了。这个点,已经有些晚了,吃饭的人不算多,两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岑卫东去点了两碗稀饭,一个炒三丝,一个青椒炒肉。
两个菜分量都很多,岑卫东问陈福香:“要不要给你邻居带点回去?”
毕竟他经常不在,那个叫于青青的女孩明显要比福香成熟一些,又是本地人,搞好关系,有她帮忙照应照应,他也更放心。
陈福香点头:“要,可是咱们没带饭盒。”
岑卫东站起来说:“你等等。”
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问服务员借了一个饭盒,将菜一样拨了三分之一进饭盒里,然后又买了四个馒头,饭盒里放两个,他跟陈福香一人一个。
“明天把饭盒洗干净了,拿过来还给饭店里的服务员就行了。”
“嗯。”陈福香一边吃饭,一边慢慢地把今天的事说给他听,“青青妈让人给青青介绍了一个瞎了只眼睛的对象,青青心里很烦。”
岑卫东挑眉:“烦什么?”
这种对象不拒绝还留着过年吗?
陈福香看了他一眼,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这个对象条件很好啦,在百货大楼上班,能弄到很多别人弄不到的好东西。而且他爸妈都是干部,还说了,只要青青答应婚事,就送她三转一响,青青妈也说了,她要点头,就把过去两年,她上交的三百多块钱都给她做嫁妆。”
“怎么,福香很羡慕?”岑卫东若有深意地问道。她要敢说个是字,他明天就把三转一响抬进她屋里,自己都拒绝了,还羡慕人家。
陈福香摇头:“才不要,没看青青这么愁吗?”
傻丫头,岑卫东夹了一块五花肉给她:“吃饭。”
“嗯,卫东哥你也吃。”陈福香开心地点头,两颊微微鼓起,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生动又活泼,跟偷吃到油的小老鼠一样。
岑卫东真希望她脸上永远保持着这种单纯快乐的笑容,不要再尝到这世间所有的苦楚。
因为这个愿望,在晚上离开,看到于青青下楼倒水时,岑卫东走近,提点了她一句:“下不了决定,那就多去了解一下有关信息,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助于你做决定。”
于青青错愕地看着他。因为岑卫东完全不像是这么热心的人,别看他在福香面前好脾气,很好说话,但换个人试试?
“我是为了福香,谢谢你照顾她。”岑卫东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家庭,不但不扣彩礼,还舍得拿出三百多块钱给女儿做嫁妆,那必定是不大缺钱又心疼女儿的,那又怎么会舍得将女儿嫁给一个瞎了只眼睛的男人呢?任凭她妈说得再好听,半个瞎子总是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
也就于青青身在庐山中,被所谓的亲情和好条件给蒙蔽了眼睛,没看清楚。依他看,这里面铁定有隐情。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能提点一句也是看在福香的面子上,至于怎么做那是于青青的事。
岑卫东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于青青心里乱极了,本就举棋不定的心更加地混乱。她咬住下唇,魂不守舍地上了楼,路过陈福香的门外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敲开了门,问道:“福香,刚才你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陈福香摇头:“没有啊,青青,你脸色好白,发生什么事了?”
于青青心乱如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商量,她拉着陈福香进了屋说:“我……从小到大,我妈虽然没苛待过我,但其实她更疼我哥哥和弟弟,用她的话来说,我哥哥和弟弟才是老于家的根儿,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她这次这么大方,我很意外。”
陈福香听出来了:“你怀疑你妈没说实话?”
于青青没吭声,她心里要是有答案,心里就不会这么乱了。
陈福香见她半天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出了主意:“咱们明天去打听打听啊,她把孙建明说得这么好,咱们可以打听孙建明家是不是这样的,这种情况应该不难打听吧。而且也可以打听打听你家里人为什么这么满意孙建明,这事总不可能没有风声传出。”
于青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瞬间振作了起来:“没错,福香,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打听。你们啊,真不愧是兄妹。”连想法都一样,太有默契了。
“你刚说啥?”她最后一句声音特别低,陈福香没听清楚。
于青青想岑卫东既然没当着福香的面说,想必是不想告诉她,便支吾了过去:“没啥,不过福香,明天下班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了,我得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