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回归往常,自那天以后孟浮生便没有再来找过姚汀,关系就如同这般,只要一方肯放弃,无论另一方有多努力,都会变淡。
姚汀周末早晨买回来了牛奶和面包,她敲敲秦阿姨家的门。
秦阿姨应了一声,但来开门的应该是瞳瞳,她听到门后他小跑过来,又听到什么被撞倒的声音。
瞳瞳听到敲门后便跑来开门,撞到了柜子角又摔倒在地上,他感觉两眼有些一黑但又很快爬了起来,继续跑向门口。
摸索到了跨着的链条,扭开了门上的保险,门打开后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他伸出两个小手往前伸,碰到了姚汀的腿部。
姚汀看到瞳瞳的举动,脑海里像是有根弦崩断了似的,她又在心里抱了一丝侥幸想着不会吧,却听到瞳瞳说,“汀汀姐姐,我怎么好像看不到了?”
秦瞳来回挥动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得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姚汀迅速蹲下拿着手在他脸前晃了晃,紧张的说,“瞳瞳你别吓我,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瞳瞳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依旧只感觉自己眼前是乱影,他害怕的抓紧姚汀的手摇摇头。身后传来秦阿姨手中的导盲杖跌落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人在极度仓皇失措的时候,脑袋里仿佛响起了耳鸣声,那分贝声像是要震碎脑仁,四肢僵硬到连基本的应激反应都做不出。
张医生正好换班准备回家休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姚汀抱着一小男孩儿冲进了医院,他追身跟过去。
“医生!医生!”姚汀紧紧拉住了一位女医生,“孩子他突然看不到了!”
“哎呀,你拽我没用,你得先去挂号。”女医生公事公办的说着,她每天几乎都会见到各种遭遇不幸的人,她已无力再去亲身感受每个患者的痛苦。
可对于每个亲身经历的普通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生中最最疾苦的时刻了。
张医生赶了过来,帮她先看着秦瞳,挂了号,然后等待着叫号,队列像是遥遥无期,心里的惧怕每分每秒都在堆积着。
秦瞳很乖的坐在姚汀旁边,他似乎比姚汀还要冷静。
姚汀觉得自己嘴里都发着麻,重重心事让她浑身冰凉。
终于排到了他们,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拍了各种片子,将姚汀叫到了办公室。
“根据你填的这个表还有拍的片子,可以初步判断是遗传性失明,当然还需进一步观察。”医生指了指桌子上的片子。
姚汀根本看不懂,她双手紧握着,虽然已经在心中做过各种预设,却依然无法在一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她急促的问着,“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昨晚还是好好的,是因为他早上摔倒吗?”
“那到不至于,他应该属于遗传性突然失明,一般这种病发生在成人后,但也有个例,加上她母亲失明的时间也比较早,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不能称之为意外。”
“那该怎么治疗呢?”
“遗传性治疗很难根治,也就是说他的下一代还会遭受影响,但病人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术。”
“如果选择治疗的话,需要找到匹配的眼角膜,术前检查,正式手术,术后恢复整个过程,时间和费用都会话费很多,彻底治疗最少也会花十万以上。”医生能看得出她的贫苦,善意的提醒着她。
........
张医生对她说,“不要太担心,移植手术现在很容易成功的。”
医生的诊断在姚汀的脑海里进进出出,她也听不到张医生对自己说的什么安慰的话,她此刻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该怎么和瞳瞳说,该怎么告知秦阿姨,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人可以商量,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汀汀姐姐,我以后都看不到了吗?”瞳瞳稚嫩的声音说出最绝望的话。
即使姚汀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个真正的大人,“不会的瞳瞳,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成人的世界,就是学会一次次咬牙逞强。
“我先带你回家。”姚汀将他抱起。
楚诚看着孟浮生桌上摞起来都比山高的文件实在忍不住了,“哥,你再这么工作下去就快把2022年的工作也做完了。”
楚诚坐在沙发上,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不咱去梨阳山下买点儿吃的?”
孟浮生扔给他一份文件夹,“去通知下午四点开研讨会,还有,你现在很闲?”
楚诚接住文件,“不是,哥,你这边儿都跟周嫣然提分手了,那边儿你也没行动,一心沉迷于工作,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吗?”
“哥,我知道你有多爱姚汀,你为啥不去找她呢?”
孟浮生停下笔,往背椅上靠了靠,侧身看着窗外远处,“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你都知道,她却不知道。”
几天前孟浮生就向周嫣然摊牌提出分手,欠她的会从别的地方弥补。
周嫣然哭着对他说,“孟浮生我不同意,我绝不答应!”
她泣不成声,“我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就放下了我所有的自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那样爱你,可为什么你残忍的不能给我哪怕一分的爱呢?”
孟浮生喝了口酒对她说,嫣然,说白了我们之间从头到尾不过一场交易,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
孟浮生从一开始就清楚的告诉过她,他不会爱她,可周嫣然依旧那么选择了,她觉得时间终将会改变一切。
秘书敲了敲门,“孟总,周小姐在外面说她今天一定要见您,不然不会走的。”
孟浮生皱着眉点了点头。
“那哥我就先回避了啊。”楚诚边说边往外撤。
周嫣然似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但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她淡笑的看着孟浮生,“浮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谈爱情只谈婚姻。我知道你是为了谁,但我在乎的是,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时间上,我们结婚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孟浮生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将打火机扔在了桌子上,金属外壳发出的声音透露出不耐烦,“我不在乎。你以为我孟浮生会在乎这些?”
周嫣然冷笑了一声,“浮生,我话就说到这里,我们之间只要我没说结束就永远不会结束。”她扭了扭自己的玉手环,“还是那句话,现实点,我一定是你的最佳选择。”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眼神露出了狠戾的目光,高跟鞋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她拿出手机拨出号码,狠辣的说,“让她给我长点记性。”
姚汀将瞳瞳带回家后,把大致情况都告诉了秦阿姨。
秦阿姨抱着瞳瞳,泪流满面悲怆的说,“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知为何,姚汀整个人像是干涸了一般,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手机铃声响起,姚汀接起,“姚汀!店里来了一群人要找你,说他们在这买东西吃坏身体了!他们手里还拿着刀,我奶奶也不在,我该怎么办啊!”
小柔的声音极度怖栗,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你先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动!我马上过去!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姚汀说着就往超市赶去。
最后一根稻草,要么将骆驼压死,要么将其唤醒。
深夜黑巷里的暴力事件固然让人觉得可怕,可比这更胆颤心惊、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青天白日下,有的人就敢杀人。
姚汀很快赶到了超市,她推门而入,不大的空间里站着十几个看起来野蛮而残暴的男性,他们或拎着棒球棒或拿着刀,一下一下在手里敲着,乌泱泱压着一片。
“你就是姚汀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的看着她进来,指着她鼻子砸了两下嘴,“长得倒是还凑合,干什么不行,非要当个臭婊子!”
其他人哄笑声一片,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病态的兴奋与刺激,像是饿久的狼闻到了血腥味,他们赤裸裸的扫射着你全身上下从头到尾。
小柔被吓的嘴唇发白,额头上冒出来冷汗珠,害怕到恶心想吐。
姚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用自己的手指甲狠狠的扎着手掌心让痛觉提醒大脑运转,她将小柔护在身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不关她..的事,先让她出去!”
声音里的波动依然能够被捕捉到,让施暴者获得了极大地满足,让他们更加想要嗜血,想要将你的皮扒开,将你践踏,将你撕裂。
“哈哈,不关她的事儿?老子说有关系就有关系!”那个男人晃了晃脖子上的金链子,用刀尖抵在姚汀的胸口上,用力的点了她两下推着她,“少他妈跟你爹废话!有人花钱让老子给你长个记性,今儿爷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看你长得还有几分资色,你要是肯跪下来让我兄弟轮着肏一遍,老子就考虑考虑放过你!”说着将刀划到姚汀的脖子处,用刀韧磨了两下,白皙的皮肤上渗出两点血丝。
那十几个小弟露出污浊泛黄的牙齿咧着嘴大声讥笑着。
小柔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崩溃了,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砸了过去,哭着呐喊着,“你们欺人太甚!”
姚汀死死的将小柔按住护在身后,满脸横肉的男人躲开水杯,杯子砸在地上,紧张窒息的环境被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