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的天空晴朗如昔,天道半蹲在草地上,一边拢拉着胡子一边歪头看向躺平放空的沐沐。
她眸子半阖,玻璃珠似倒映着天的蔚蓝与飘过的云彩,以及渐渐探过头来的老脸。
"丫头…你这体力还真是糟——唔哇!"
天道想说些什麽缓解一下这凝滞的气氛,猝不及防被撵了胡子去,他疼的腰更弯了,呦呦呦的不住呼痛。
"解释。"
沐沐扯着他的胡子,目光淡淡扫过去,吐了这两个字。
"这有什麽好解释的……"
毫无尊严可言的天道可怜兮兮道,
"这一次连下蛊下药都下到我身上来了,你说这没丶什丶麽丶好丶解丶释丶的?"
她笑,向来温暖的眼里冷沉一片,显然是怒到了至极。
"我可什麽都没做,你们的命运从你决定搅和开始,便脱离我的掌控了。"
天道撇清道,身形一闪解救了自己的胡子,他揉揉被扯红的下巴,补了一句。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就算是我的问题,那跟上床又有何干?他们是没长嘴还是嘴长在下面?"
讲了还不是会被拒绝,倒不如先斩後奏妳才会放在心上啊傻丫头。
天道抖着眉角没说出口,比起把沐沐堵心塞,他更珍惜自己保养得宜丶如丝绸滑顺的胡子。
沐沐恨恨磨牙,想扁天道一顿解恨,可她实在是被折腾惨了,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没馀力去干这麽耗能的事。
安子舟的感情与他对她所做的事一般,突如其来得令人措手不及,一下就把她先前得猜想全数推翻。
她不是人见人爱的类型,身为变数的责任已尽,金手指跟优势光圈也掉得差不多了,这一个两个反过来跑来追她又是什麽事。
慕容远就罢了,从小养到大,日久生情还有点道理。
安子舟,她不过是去他那学过五年,那之後基本再无交集,他又是怎麽惦记到现在的?
沐沐愤怒之馀也感到困惑,回想起在天药谷的那段时光。
交换条件的协议达成後,他丢给她近百本书的书单,道是门槛,勒令她二十日内看完,她尝试着读了一部分,实在是读不完,觉得他这是刻意刁难,跑去拿书上内容质问他。
没想到安子舟即使是刁难,也是刁难的使人挑不出错。
几乎无误的回答下,沐沐才发现他原来是个过目不忘的,垂死挣扎的拿出"某书某页某小图上的书桌放着的从右边数过来第二种草药有几片叶子"这种无俚头问题,男人嘴角抽搐着沉默了。
要研习的医书少了些,仍然烧脑,尚且在承受范围内,她也就不再有意见。
後来,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她被扔去照顾她问题里的那种草药的园子,顾着养着,也没什麽疏忽偷懒,却是在三日内全死光了,傻眼到哭的药童跑去找来安子舟,那时的他抿着唇,对她投来鄙视的视线。
沐沐因此获得了"草药杀手"的称号。
另一次,她在尝试春药可能出现的用法,意外药倒一票谷众,导致谷中鸡飞狗跳,也是安子舟出面解决一切,他看来的眼神彷佛在看一块特大号朽木。
当然,还有更多更多次,大多都是些诡异或奇怪的麻烦,收拾善後的也是安子舟,到後头,他连眼神都不给她了。
他从不自称为师,也不只提过一次,让她别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沐沐知道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子,但为了未来的剧情她不得不学,就这麽磕磕碰碰的,在一片混乱中努力学着她所想学习的东西。
不求顶点,只求能达到标准线。
她拿出从前在天道那习武练符的精神,草药认不全,就用味道来认,尝着难吃着就认全了;穴位银针扎不好就多扎,扎着疼着就扎好了。
有阵子,她甚至尝不太出食物的味道,开口闭口全是草味,让她苦恼了一段时间。
渐渐,随着时间增长,她添的乱子越来越少,有时也能帮着谷里做上一些正事,谷里的人总笑她笨,学这点东西也能学成这样,对她的努力却从不置喙。
安子舟看来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了,鄙视依旧,多了点淡淡的欣慰。
教授一些药理知识时,也多了点细节与耐心。
——这个谷主的淡漠面具下,算是还有些人情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