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罗溪兰此时娇嫩的花容月貌,再想想那群人的狰狞可怖,王婆子不由住了嘴,不能再说了,说多了她要是吓晕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只得叹气道:“总之,姑娘你好好表现就是了,别惹恼了这些人,就按照平常时那般……别紧张知道吗,可一定要记着我的话,不能给夫人惹事……”
罗溪玉越听越觉得王婆子话里有话,说一半含一半的,百花阁的韩夫人常年与富贾权贵打交道,什么人没见过,哪至于让王婆子连跑带颠手忙脚乱的跑来催,还口口声声的不能惹麻烦,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里外透着不对劲儿。
但在王婆子连声告爷爷告奶奶,不断的催促下,也只好压下心头的不安,让珊瑚将“敬茶”的衣物取来,从里到外穿戴好,这才放下裙角,遮住晶莹剔透如剥了皮的葡萄粒般白玉小腿,平静的跟在王婆子身后,向锦绣阁走去。
尽管她脸色极力平复下来,但本来带着红晕的脸上,此时只剩下一片苍白的颜色。
百花苑的姑娘出来“敬茶”,说的好听是出来见见客,但是实际上就与人在马场选马买马是一样的,客人要摸要看,品头论足,满意了才会付银子买下,虽然看摸的位置有限,不能让姑娘们吃大亏,但这种买卖意味的举动,连马儿尚且都不愿意,何况是人呢,别看每个去“敬茶”的姑娘高高兴兴的跟着婆子去,但回来大都苍白着脸,就算经过十几次已经习惯,有的仍会如此。
这些娇养在深闺,长年不见外人的女子,有一天又要将她们拉出去让人随意品相,这种强烈的落差对女人心里的伤害与侮辱实在难以言诉,夜深人静时,这些女子在梦中流多少泪,也都不被外人所知。
就是罗溪玉这个异界的灵魂,在练习“敬茶”时,也觉得心里极度难堪,虽然她可以安慰自己,不过是被人看看手脚,摸摸皮肤而已,但那种不被尊重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服至极。
走近锦绣阁,里面无声一片,韩夫人此时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脸色白里发青,难看的很,见到罗溪玉进来,脸皮颤抖的动了动,保养得益的脸上,表情却显得更僵硬了。
罗溪玉低着首,随着王婆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去,百花苑的规距,敬茶时是不允许姑娘抬头看客人,只能客人看姑娘,所以她必须得一直低着头,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用余光轻轻的瞟了一眼右前方,便颤抖的移开目光。
不知怎么,午后的阳光似一下子被乌云遮去大半,竟然阴天了,屋里光线也暗了许多,只见几个着装古怪的黑袍人,正旁若无人的站在一个坐在中间椅上的男子左右,一动不动像是插在地中的木桩,而韩夫人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妙语连珠笑容满面的与客人说笑应酬,气氛十分诡异。
甚至在她一进阁子,便感觉到一些人的视线突然落到身上,如果视线也有重量的话,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压的僵硬起来了。
而她轻轻扫过去的那一眼,竟与中间坐着的男人视线轻对了一下,那个男人的目光原本空洞无物,但在她目光与之相对的瞬间,却变得火热而极具侵略性,惊的她后颈处的一层软软的绒毛都直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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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黑袍老者是一位医毒双杰的神医,但可惜,根治不了圣主从娘胎里带出的毒症,这些年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仍然只能拖延,无法治本,只得长年陪伴圣主左右,终日为此焦急内疚。
实在是愧对两代圣主的期望。
圣主身体日趋强盛,体内胎毒却如跗骨之蛆,无论如何也清除不掉。
随着圣主的年纪增长也越来越严重,看着他深受其苦,日日夜不能寐,身体越发的消瘦甚至能看得到肩骨的凹形,黑袍老者心中焦急万分,深知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祖隗狱如今两代圣主仙逝,只剩下这一位,一旦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才会冒险有这一趟惠州寻药之行。
一路上都无所获,本来期望天药大会上会出现什么奇药,为了圣主他们也会放手一博,却没想到准备的蛇血这么快就失效。
而街上无意拣到的不起眼糖丸,居然能让圣主连睡两宿,虽都是小息片刻,但也足以减缓圣主体内胎毒所带来的精神压迫。
甚至这次出来之前,圣主还用过一点粥饭,心情也比几日前要好的多,不仅来的路上几个人贴近走过也相安无事,便是这里有一点催情香的味道,他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勃然大怒。
黑袍老者一直细细观察着,心里也对这个会做糖丸,能让圣主缓解病症的女子有几分期待,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有一手医治神识类奇难杂症的医术。
所以当这个女子低头进来时,他立即看了过去。
屋里一片寂静,只闻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随着人扑面而来,黑袍老者脸色一变,因他们所练功法嗅觉极为灵敏,圣主则更甚,对一切味道都极为敏感,特别是闻在他不喜欢的一些气味时,脾气会极为暴躁,尤其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
在黑袍老者紧张的向圣主看去时,却发现这股淡淡清香竟令圣主眉头舒展,老者暗松了口气。
随即细闻这香味儿,很轻很淡,淡到普通人在这个距离应该是闻不到的,味道清新悠长,闻之另人心情舒爽轻逸,又不同于一般的花香,着实有几分奇特。
而随后走进来的女子,也是让人眼前一亮,便是已过花甲之年的黑袍老者,乍一见到,也为之一愣。
这辈子还真是没见过如此美人。
只见腰身玲珑,绾着青丝,肌肤晶莹如玉的女子,微低着头缓步行来,如果非要形容一番,整个人就如悬在娇艳花瓣上的一滴露珠,要落不落,一种可望而不可及,难以握在手中的感觉。
虽疤脸男冷情,黑袍老者又一辈子沉浸药毒医术之中,但是此时此刻,两人无疑都有一种惊愕之感,一个会搓药丸的女子,竟是个美人?这与他们心中所想的目标何止差百千里。
黑袍老者不忘低头留意着圣主神情,只见他在见女子轻微抬眼时,圣主一直晦暗的眼神竟是蓦然的亮了那么一下,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毕竟圣主向来不近女色,无论男女对他而言只是杀与不杀两个选择,从来不会分神多看一眼。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黑袍老者心下一动,于是他又移了视线看向那名女子。
屋里实在静的可怕,罗溪玉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加上之前那一道似要吞噬人的目光,她微微合拢的手心都有些汗湿,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婆子走近些。
上面坐的端正的韩夫人,心中正在滴血。
看着自己花费心血养了五年多,如明珠水晶,玉嫩花娇一样的人,如今居然要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蛮夷邪教的人强行买走,心口都在淌血泪,灰白的脸也开始抽搐,却又不敢动分毫,也不能开口阻止。
因为不知何时,一根细到极点的透明冰丝缠到了她的脖子上,锁住了喉咙,如果不是她感觉到颈间阵阵针扎一样的疼,她也不会发现,所以她才不得不应下对方所说之事,否则只要对方轻轻用力,自己这颗脑袋下一刻恐怕就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偏偏没有人看出她的异样,这让她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这个世上比权贵更可怕的是什么?是那些像疯子一样不按规距行事的邪派教徒。
她是个正常人,所以在命和钱之间,韩夫人选了前者,咬牙让人将玉兰带了过来。
这时,疤脸男手指微微动了动,韩夫人立即疼的倒抽了口气,全身更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可脸上还要用力扯出极尽友好的笑容,虽然看着隐隐有些扭曲,但她还是白着脸讪讪道:“……毕竟玉兰姑娘是第一次出来见客,难免会脸皮薄些,再说,姑娘敬茶也不好这么多大男人看着,不如几位先到前厅……”
还未等她说完,坐着的银带男子,目光左右一扫,几个黑袍人,除了已过花甲之年的黑袍老者外,其它人不必下指令,便都闭上了眼晴,没有命令是绝对不会睁开的。
韩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只得无奈冲王婆子道:“既然如此……好吧,开始敬茶吧。”
“敬茶”的步骤就是让男人挑拣自己满意的女子品相,这对客人而言可以说是偌大的享受,趁机能占不少便宜,自然能到这个场所买妾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及万贯家财的上等人,苑子既用这个吸引了富人前来,富人又有福利可沾,这就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事。当然普通的老百姓是绝对享受不到的。
王婆子带着罗溪玉往客人方向走,边走边说:“玉兰姑娘,先拜一下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