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拒绝想象这个结果。

他虽然并不缺少耐心，但绝大多数的行动之中却称得上是雷厉风行，这导致他无论想要做什么，如果这件事是没有拖延症的人能够立刻完成的，都会愿意马上做。

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封神战争，因为叶孤城迫不及待想要完成这件事，想到寻求真相。

想要得到答案。

他想。

就仿佛一旦结束了这场战争，他就能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存在于此的答案。

这个答案虽然不能让他心满意足，却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努力都已经得到了回报。

所以，原本他和西门吹雪还在默不作声地盯着对方看，才开始思考他们的下一步，他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四合一的封神榜碎片并不能让人惊喜，只不过静静地放置在桌上，像一本随处可见的书籍，弥散在两人之间的是恒久的沉默。

玉罗刹的出生忽然打碎了一室的平静，甚至也打断了两人正常思考的链条。

他说他知道许多。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疯狂眼神交流。

天知道明明他们的情感波动没有大到能够让心音相通的地步，为什么能用眼神交流，叶孤城甚至在一个眼神中包含了三十个以上的字，而西门吹雪也能读懂他的想法。

这绝对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如果不是西门吹雪的存在，叶孤城绝对不会相信眼神交流的可实用性。

直到两人真真切切地做到了如此交流。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说不定是因为他们熟悉了这种对话方式。

疯狂交流还在继续，并且很好地忽视了与他们同处一室的玉罗刹。

这可真够吵的。

在空气中疯狂传递的眼神一次又一次挑战玉罗刹的神经底线。

玉罗刹要发飙了。

他最讨厌被无视，特别是他刚才还说了一通意义非凡的话。

或者是自以为意义非凡？

他以为自己应该得到全部的重视，却没有想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彻底陷入了两人的微小世界。

按照他的人设，他绝对不应该抱怨西门吹雪，所有的问题都是叶孤城的，但这一回，算是滤镜厚如他都想要撇撇嘴。

他不能忍受这个时候自己竟然成为配角。

他道：“你们能不用眼睛对话了吗？”

他的开口成功阻拦了一波新的眼神交流。

玉罗刹道：“我得说，看你们眉来眼去真够累的。”

而且还真够吵的。

西门吹雪又和叶孤城交换了一个眼神。

该死的。

玉罗刹想，他真的想要洗洗眼睛了。

然后西门吹雪开口了，他难得纡尊降贵愿意理会一下自己孤零零的老父亲。

他道：“你是说，你知道下一片封神榜的碎片在哪里？”

玉罗刹摊手。

他道：“八九不离十。”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看了西门吹雪一眼，竟然有点委屈。

玉罗刹道：“当然，信不信由你们。”

西门吹雪不动声色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如果，是说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玉罗刹一定会从鼻子里喷气，来证明自己的不屑一顾，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他？玉罗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当然他也确实不是。

他亦正亦邪，绝大多数时间都倒在邪道的那一方，并且不愿意说完全的真话，听他说话似乎每一句都很真诚，但也似乎每一句都很让人怀疑，真真假假，构成了虚与实相间的独特的语言艺术，看在这门艺术的份上，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人比比皆是，如果在明白了他的秉性还愿意相信他，只能证明那人是一个蠢蛋。

但就算他是这样恶劣的男人，都是会在特定的人面前说真话的，这特定的人众所周知，起码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那就是西门吹雪。

一般情况下，考虑到他们之间恶劣的父子关系，就算是玉罗刹保持着对自己儿子不说假话的秉性，都不能让西门吹雪高看他一些。

虽然他不说假话，却没有说他不会隐瞒，玉罗刹深谙语言的艺术，精准地把握谎言与部分保留之间的尺度。

他说的很可能是真话，但绝对不是完整的事实，然而面对大事件，即使缺少一点儿线索，都可能颠覆整个局面。

所以西门吹雪不愿意理会他。

然而，他儿子这一次的反问却让玉罗刹的心情不错，他在这方面有自知之明也没有自知之明，起码他一直觉得，自己对西门吹雪说话时的部分保留并不会惹出什么祸端，相反，这是他作为父亲展现爱的方式。

他要负责考验西门吹雪不是吗，交给他辨别是非虚实的能力，这样上江湖才不会吃亏，有他这精通此道的大师教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