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手中写有“debauve et gais”的袋子,一把塞进袁宝的怀里:“丢了。”
袁宝忙不迭地抱住:“六爷,这可是法国的皇家巧克力,一百年的历史了,死贵的,怎么能丢了啊?白便宜了别人。还是找个机会送给冯小姐吧?”
傅亦霆自己开了车门,一声不吭地坐上去。
刚才公园里两个人的举动,他全都看见了。一股无名怒火在心头狂窜,他是强忍着,才没有冲出去揍凌鹤年一顿。原以为冷静一段时间,就能把冲昏了头的感觉暂且放下。
可思念如马,狂奔不停。在法国的事情一完毕,他就迫不及待地订了票回国,到上海立刻就找她,想送她这个圣诞礼物。他不兴过洋人的节日,只不过在法国街上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法国男人买给女人,那个女人很高兴的模样。
女人大概都喜欢甜食吧?
岂料,却看见她跟凌鹤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袁宝从另一边钻进车里,小心翼翼地把装巧克力的袋子放在他的身边:“六爷,您跑到法国去,没跟冯小姐说。您回来,她也不知道。这事儿,真的不能怪她。谁还没几个朋友,是不是……”
傅亦霆横了袁宝一眼,他闭上嘴,不敢再说了,却忍不住腹诽道:吃醋就承认吃醋么,人还没追到手,就丢在一边,变成现在这样怪谁。恋爱还是一张白纸啊,六爷。
“烟。”
袁宝连忙抽了一根递过去,帮他点燃。
傅亦霆猛吸了几口,慢慢冷静下来。
“去查查,郑成元那小子在什么地方。”
***
华界的一座公寓里面,住的都是些交际花。她们除了陪人跳舞,吃饭,有时候也跟客人过夜,只要客人出得起价钱。
这些交际花以苏州人为主,风情万种,还会唱小调评弹,颇得一些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青睐。
今夜,郑成元钻进了一个叫倚红的女人房中,两个人喝了酒,正在办事。
“啊呀郑公子,您轻点好不啦。没见过您这么猴急的……哎呀,您怎么咬人的啦?”
倚红想爬起来,又被按回去。要不是看在这厮出手阔绰的份上,她早就不伺候了。
“砰砰砰”,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倚红从被子里钻出头,问道:“谁啊?”
没人回答,只有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干她们这行的,虽然在现行法律下是合法的,但也要受到当局的各种管制,总会有些突击检查什么的,不好不开门。
“郑公子,您等等好不啦?”倚红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下床穿了内衣和外套,连忙过去开门。
郑成元坐在床上,一脸的不爽。
倚红打开门,惊见门外站着十几个黑衣大汉,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她吓得倒退几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黑衣大汉没有理她,目光在屋中搜寻,很快看到了床上的郑成元,一把过去将他拉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啊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郑成元被抓痛,大声叫道。他的人原本应该在外面守着,现在听到动静都不进来,看来已经被这帮人处理掉了。
那大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郑成元拖到桌子旁边,提着他的领子。另外的大汉居然搬出了几箱酒,当场拆封。
倚红都看傻了,靠在墙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等开了酒,抓着郑成元的人说道:“灌。”
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郑成元,另一个捏着他的下巴,把酒强行灌了进去。郑成元摇头反抗,那酒灌了他满脸,他还呛了几口,骂骂咧咧:“妈的,你们是不是疯了!敢这么对我!”
领头的大汉说道:“郑公子不是很喜欢叫人陪酒吗?我们家爷说了,今晚让您喝个痛快。来啊,再灌!”
郑成元愣了一下:“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还敢这么做?信不信老子让人弄死你们!”
大汉不为所动,只命人灌酒,几瓶下去之后,郑成元是真的怕了,也不敢再叫嚣,只不停求饶。
“爷爷,我喊你们爷爷还不成吗?你们就说,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吧?钱,给你们钱,行吗?”郑成元一边吐酒,一边哭丧着脸。再这样灌下去,他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他这两个月安分守己,没得罪什么人啊!
大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郑公子以后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碰的。冯家姊妹,您就万万碰不得。今晚就当做给您的一个警告,若再有下次,您在南京的父亲也会有麻烦的。记住我的话。”
大汉使了个眼色,左右的人才放开郑成元。他一下子趴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
黑衣人撤走以后,倚红连忙走到郑成元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又去拿毛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收拾。郑成元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想骂又实在没力气,喃喃自语道:“凌鹤年肯定没这个胆子……这冯家的女人他妈到底是哪路神仙,怎么这么多人护着?”
“郑公子,刚刚那些,好像是青帮的人。”倚红见多识广,小声跟郑成元说道。
郑成元一惊,青帮!号称上海第一大帮。来上海之前,家里老头子特意跟他说过,别的人也就算了,青帮的三爷和六爷,都是万万惹不起的人物。难道他不小心动了大佬的女人?难怪了。
郑成元忽然打了个寒颤,上海到底不比南京,他在别人的地盘上,得夹着尾巴做人。这下,他也没兴趣跟倚红厮混了,麻利地穿好自己的衣裤,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寓。
第二十六章
日子依旧四平八稳地过着。邵华隔三差五地就会来看望冯易春,许鹿若是在家,也会陪他聊几句。
邵华坐在堂屋里,喝了口茶,对许鹿说道:“小婉,子聿说找过你几次,想约你看电影或者逛街,你都没有空?”
许鹿毫不避讳地回答:“邵伯父,年底了,工厂的事情比较多,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这些都是借口。她压根不想见邵子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