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霆对吃不怎么挑剔,看到许鹿吃得香,心里自然也就高兴。有心爱的女人陪在身边,哪怕吃最平淡的食物,也会觉得开心。
他们旁边有一个桌子坐了四个年轻的地痞,从他们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他们。傅亦霆一看就是上等人,还十分有钱。这种人身边居然连个保镖都不带,脸上不是摆明了写着“来抢我”这几个字么?
而且那个女的长得不错,他们一下子就动了歪念。
第四十五章
吃完早饭,傅亦霆和许鹿离开摊子,打算到外面的大道上叫车。昨天晚上王金生把车开走了,所以现在他们只能步行。傅亦霆牵着许鹿的手,漫步在早春的景色里。
可没走多远,四个混混便追了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傅亦霆把许鹿挡在身后,看向面前四个吊儿郎当的人,光天化日,游手好闲,立刻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站在不远处的保镖看见了,准备过来,傅亦霆抬手示意不必。对付这种小喽啰,他一人足矣。
“这位爷,兄弟几个缺钱花,你给点呗?”领头的小年轻说道,目光又落在许鹿的身上,“不然把那个小姐交出来,也免得受皮肉之苦。不是吓你,我们兄弟在这一代都是有名头的。”
其它三人吆喝着,以壮声势。
许鹿第一次遇到敢在光天化日拦路抢劫的,还口出狂言。不过,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拦了什么人,估计会后悔。
“什么名头,说出来听听。”傅亦霆平静地说道。
小混混见他不慌不忙的,就故意吓唬道:“青帮听过吧?上海第一大帮,上头有叶三爷和傅六爷,我们就是南京青帮的。怕了吧?”
傅亦霆冷静地问道:“青帮几时开到南京来了?你们的当家是谁?”
小年轻当然答不上来,吼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交钱还是交人,选一样,不然我们就动手了。这一带没有警察巡逻,所以你们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
傅亦霆也懒得跟他多废话,回头对许鹿说道:“你转过身去,别看。”他收拾这几个人绰绰有余,但是那种暴力血腥的画面,还是不想给她看见。
许鹿担心地抓着他的手臂,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乖乖地转过身去。
傅亦霆卷起袖子,上前一把就揪住那个年轻人的领子,又快又狠。那人被他的气势和身手吓到:“我,我身上有刀,你快放手,我没跟你开玩笑!”
傅亦霆冷笑:“那就拿出本事来给我看看?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们几个恐怕还在玩泥巴。”
旁边的三个人见他挑衅,一拥而上,傅亦霆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趴在地,各个不停地哀嚎。而他的一只手,始终抓着那个人的领子,头发丝都没有乱。
那混混吓傻了,知道自己今天惹了位大人物,双腿打颤:“这位爷,这位爷饶命啊!小的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
傅亦霆说道:“我饶过你,你还得去祸害别人。在道上混,也有道上的规矩,打老弱妇孺的主意,算什么男人?有话去警察局说吧。”他甩开他,叫来了保镖,把这几个人全都拖走了。
傅亦霆按着许鹿的肩膀说道:“没事了。”
许鹿多少知道他的身手,估计那几个小混混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们居然还敢自称是青帮的,不知道青帮的二当家就在他们面前。
“我没看到他们被打成什么样,不过叫声听起来挺惨的。”许鹿说道。
傅亦霆轻笑了一下:“皮肉伤罢了,我没下重手。”
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有些狂妄,却又莫名地有几分帅气。难怪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我们去哪儿?”傅亦霆问道。
“去百货看看吧?”许鹿建议。她想看看南京的百货是不是跟上海的百货公司一样,布的销量和价格如何。
南京虽然是都城,但不比上海时髦,街上往来的女孩子大多喜欢穿旗袍或者中式的衫裙,相对保守。百货里也陈列着不少洋货,但商品的更新换代慢,品种也相对少一些。据说洋货都是统一到了上海,再运过来的。
许鹿走进一间卖布的店面,店员小姐看到他们,就问道:“先生和太太是从上海来的吧?”
许鹿被叫太太,下意识地想要澄清,傅亦霆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店员了然地笑道:“这位太太的气质这么好,穿着洋气,我就猜是从上海来的。我们这里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去那里购物,东方巴黎嘛,遍地都是好东西。你们随意看看。”
许鹿随便看了几匹布的价格,比上海要便宜一些,但颜色和花样比较陈旧。如果按照上海的成本,在这里销售,肯定赚不到什么钱。她之前就想过要在周边的城镇销售纺织厂的布匹,不用通过那些布商,可是各地的消费水平不一样,她也没有门路,看起来不可行。
傅亦霆跟着她,她走走看看,哪里是在逛街,肯定又钻到生意经里去了。寻常的女人逛百货,肯定是去卖衣服,卖香水或者化妆品的地方,大包小包地提出来。她逛了半天,只看只问,什么都没有买,也是够省钱的。
傅亦霆很无奈,但又觉得这就是她独特的地方,没有扫她的兴。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许鹿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调查市场,冷落了身边的人。她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是跟你出来……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没关系,反正也是陪你逛。”傅亦霆说道,“中午想吃什么?一楼似乎有不少的餐厅,你可以选一家喜欢的。”
“听你的,我都可以。”许鹿赶紧说道。
傅亦霆认真地选了家中餐馆,点了几样家常的菜。他们坐在临街的雅座,玻璃窗外是热闹繁华的街市。若不是街上行人的装束,许鹿会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近来,她已经很少想起那个时空的人或事了。反正也不可能回去,想也没有用。
只是埋在心底的深处,总会不自觉地被触动。
“你在老家还有亲人吗?”许鹿倒了两杯水,“都没听你提过。”
傅亦霆点了下头,神色很淡:“还有一些亲戚,不过我来上海之后,就跟他们断了联系,平时也不怎么往来。怎么问起这个?”
许鹿刚才想起自己在后世的家人,不经意就问了这个问题。猛然想起他的身世,想着怎么圆过去:“没有,我随便问的。”
“我也不知家里有很多亲戚,热闹起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你父亲有五个兄弟?”
“嗯,我记得祖父还在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每天过得乱糟糟的。后来分家,一下变成四个人,我爹还嫌冷清。我娘的家在苏州,外祖父过世以后,那些舅舅和阿姨也不怎么跟她往来了。所以我们家也不热闹。”
傅亦霆看向窗外:“小时候,外婆很疼我。父母死得早,只能寄住在舅舅家,舅妈每天没有好脸色,饭也吃不饱。外婆偷偷省下自己的饭给我吃。后来我年岁渐长,吃得更多,舅妈非要赶我走,外婆就托邻里给我在上海找了学徒的工作。我离开家之后,再没有回去,前几年她过世了,我再也没有亲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语气都很淡然,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事情。可许鹿却听出了悲伤和孤独的感觉。早在初次去傅公馆之前,她已经将他的身世打听清楚。那时只觉得他可怜,可现在亲耳听到他说,莫名地多了几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