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仪态端方,不似寻常百姓,莫不是又是南凰哪家小姐。
由着两个丫鬟扶着她,她也顾不得疼痛,强撑着精神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出了那柴房,又路过几间简陋的小平房,看着都像是装杂物的,拐了个弯,又开了个小门,被拉上了小楼梯,跌跌撞撞走了好一会,才到了视野开阔处,几步迅速,夏卿就被丢到了厢房里。
刚刚几眼瞧着,这倒是像那风月之地,比欢喜楼大得多,布局装饰也讲究,轻轻一瞥,楼下有个大红台子,两侧青玉瓶,繁花绿叶错落排布,繁荣而不俗气,前面两排轻纱屏风,想来透过那朦胧轻纱看舞女,自有一番欲说还休的美感,房梁上亦是鸟雀雕花,挂着橘红色的花绸子,一派喜色。
这地方倒像是给那些文人雅士达官贵族准备的似的。
那孟明婉对青楼可真是钟情得很,左右都要将她丢到青楼里来才肯罢休。
大抵在这些未经受风雨的娇花眼里,贞洁便是对女子最为贵重的东西了吧。
夏卿想着,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苦闷。
男子多是叁妻四妾,便是寻常,女子被迫失了贞洁,却要惹人唾骂,难道女子生来便要轻贱些么?
更讽刺的是,除开男子这么想也就罢了,这些贵家女子们也这样想。
怔忪间,两丫鬟给她松了绑,就退出去了,利落得很。
还不待夏卿推门,门口便已出现两个壮汉把守。
得,熟悉的桥段......
夏卿索性不再挣扎,浑身冷得打颤,拿了床上的薄被披着,身上才算有些人气。
这房间布置简约,除了一床一桌两椅子,什么都无,空空荡荡的,倒是不像青楼女子的居所。
门口这两个......单从映出来的身影便有压迫感,她那叁脚猫功夫,唉。
倒是没叫她多等,不多时便有人端来饭菜,吃完后又抬了水来给她洗漱,几个丫鬟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强迫着换了整洁的一身装束,头发也束了个双丫髻。
衣服给得倒是规矩,甚至有些贵气,棉做的里衣柔软亲肤,外袄厚实,水蓝色绣着华云在两袖之间,一件淡紫色的裙衫微微着地,裙边亦是绣了金边。
她许久未穿过这般好的衣裳了。
夏卿低头打量自己,越发觉得奇怪。
给她拾掇得这般好,肯定不会放她走,可这一身装束像是大家小姐似的,也不像是要逼她卖身的样子。
怎么也猜不到那女子的意图,夏卿泄气地躺在床上,看着床幔发呆。
不知怎的,她总想着徐闵和大红喜字贴满的屋子。
徐闵如果真的能脱离暗门的话......
或许......
夏卿胡乱想着,突闻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吓得她立刻弹起身子,靠着桌边正襟危坐着,紧张地看着门外,一双水灵的眼睛睁得极大。
门被急切地推开。
夏卿看向来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时间仿佛凝滞……
不过须臾,却仿佛时间已过去百年,夏卿看着那人,泪水不知不觉已是布满脸颊。
“宁宁!”
门口的男子亦是一脸惊喜,眼眶微微湿润。
这一声熟悉的名字唤醒了夏卿。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唤她了。
她以为......
“哥哥!”
她用尽力气奔向了门口的男人,哭泣声终是放开了来。
长久以来的委屈,加之近日几番波折,当被温暖而熟悉久违的怀抱环绕,巨大的惊喜仿佛巨浪袭来,脑海里本就紧绷的弦就这么“啪”地一声,碎个彻底。
意识陷入沉睡前,她听见耳边急切的叫喊声:快叫大夫!快去!
真的是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