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e父母在镇上开了一家小超市,卖点牙刷牙膏之类的,同时还卖咖啡和披萨饼。mike父母生了五个孩子,从不用操心孩子的成长,教育,发展问题,因为孩子读州立大学,几乎完全免费。
小镇地广人稀,安静得大白天都难见人影。小镇上的人彼此都认识,死一个人,全镇的人都参加出殡;小镇治安极佳,大家出门从不锁门;生活及其悠闲,偶然在商业街上遇到一个人,站那能拽着你袖子聊上二十分钟;房价便宜到不可思议,像mike嘴里的带五英亩院子的大房子,卖不了10万美元;那里的地皮白送都没人要,大学为了繁荣小镇经济,前几年捐献了一块地,给小镇造一个......飞机场(杜玫崩溃)。
小镇依山傍水,绿树蓝天,风景如画,鱼多到没法下钩。杜玫跟着mike去钓鱼,mike钓起鱼来量量长度,再扔回去。杜玫还是有点贪心,不舍得扔,钓起来放水桶里。
mike看见杜玫钓起一条快十镑重的大鱼,说:“哎,这种鱼不好吃。”
杜玫一听不好吃,赶紧扔了回去,结果一下杆,那鱼又来咬钩,如此几次三番。杜玫郁闷:“真讨厌,干嘛老找我麻烦,我躲着你还不行嘛。”
杜玫换了个地方,过一会,这鱼又过来了,杜玫那个气啊,把鱼抓在手里:“我得先把你养起来,回家时再把你扔回去。”低头一看,晕,鱼嘴唇上钩着好几个钩子呢,这条鱼原来是个偷饵的老手。
除了鱼外,还盛产乌龟,杜玫垂涎三尺,但是mike说:不能吃野生动物。
呸,那些鱼难道是家养的?
于是mike斯斯文文解释:我们是钓鱼执照,乌龟不是鱼。
哎,老美真是遵纪守法,头脑僵化,不知变通,其实乌龟也可以叫甲鱼嘛。
但是mike死活不肯,杜玫只能望龟兴叹:看得见吃不到嘴的美味啊,呜呜。
mike这么一提议去小镇生活,杜玫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条不怕死的鱼,那些满地爬的龟,赶紧连连摇头:“不,mike,不行。那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买点中国调料,要去波士顿,来回3-4个小时。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住那里我会窒息。”杜玫就在上海,洛杉矶两个城市呆过,实在无法想象在美国农村过一辈子,mike天天带孩子去钓鱼,难道自己天天吃鱼?
杜玫最终还是流着眼泪跟mike吻别,此去萧郎是路人。
当杜玫坐在半明半暗的机舱里,回忆跟mike在一起的贫穷而幸福的时光,心痛如刀绞,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决定的正确性,反而暗暗发誓:如果我今后还会再结婚,我一定要找个有实力有担当的男人,有一个坚实的肩膀给我依靠,永远是我和孩子的保障。
而所谓的有实力有担当,对此刻的杜玫来说,就是有钱和愿意挣钱养家,因为此刻的杜玫,正在经历“钱也许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阶段。
杜玫皮包深处的信封里藏着一叠数目吓不倒上海憋三的美刀,属于她的所有家当只塞了一个航空箱(规定可以带两个,但是杜玫没那么多东西)。
杜玫此刻并不知道,这次回国对她的整个人生意味着什么,有什么样的奇遇和际遇在等待着她。
多年之后,当拥有当年回国时从未期许的财富的杜玫,回首往事,才知道mike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什么——曾经有一个那么诚恳温柔,虽然不是那么能干富有,却永远不会出轨,不会出大乱子,明确的深爱着她,想跟她并且只跟她一人共度终身,愿意为家庭为孩子奉献自己的时间、精力、热忱的男人放在眼前,她却没有好好珍惜。
此刻的杜玫也不知道mike邀请她去麻省小镇共同生活意味着什么——曾经有悠闲平静而富足的生活在向她招手,有一个英俊而忠诚的丈夫,有一幢带草坪、带树林的大房子,有两个美丽的混血的孩子摆在眼前,她却没有去抓取,反而,一口拒绝。
多年之后,当钱不再是个问题的杜玫,再想起这一刻,不由的痛心疾首: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如果往日能够再现,mike,我会对你说,我愿意跟你去马萨诸塞州,在那个小镇上过乏味但是幸福的生活,如果一定要加个期限,那么,我希望是,一万年。
年轻的时候,我们追求幸福却错失了幸福,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那是幸福,我们也不相信幸福会那么唾手可得。由于年轻,我们受人轻视,也自我轻视,一面遭遇着窘迫,贫困,挫折,一面憧憬着事业,成功,财富。当青春已逝,年华不在,当我们拥有了金钱和声望却已经感受不到悲欢时,我们才明白,原来我们已经再不可能拥有那份幸福,虽然平淡却让我们的心灵有所归属。我们那么努力的奋斗,披荆斩棘,一路前行,无心观赏沿途的风景,却不知道由于方向性错误,我们越是努力,就越是偏离我们的初衷。
第5章 相亲
周五晚上,徐航照例去老爸老妈家吃饭。
徐航老爸徐天南是国-务院下属机关里的一个司长,老妈周亚君是北京一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两人图上班方便,住在周亚君分的,西城的一套三居室里,徐航自己则住望京的一套复式楼。
三个人一面吃,徐航老妈一面唠叨:“.......都32岁的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混,今天这个打电话来,明天那个来敲门,一个个娇声怪气,妖形怪状,你认识的都是些啥玩意啊......这院里住的都是我的同事,而且还是老同事,你叫你爸跟我的脸往哪搁。你就是暂时还不想结婚,你也正经八百的谈个女朋友啊,你爸妈又不是什么势力人,不求你高攀什么高干豪门,你只要找个为人正派,家世清白的正经姑娘,认认真真谈个恋爱,专一一点,负责一点,过两年,结婚生个孩子,也算完成了人生大事,我们当爹娘的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徐航置若罔闻,低头喝汤。
徐航他妈跟他爸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是开口的时机了。
徐天南咳嗽一声:“嗯,阿航......陈部长,他的爱人,何婶婶。他们从小看你长大,最喜欢你了......”
老爸的上级,陈副部长,今年过年还去他家拜过年呢,徐航现在逢年过节决不会漏掉这些社会关系。但是老爸现在这么郑重其事的提起来,啥意思,陈部长可只生了个儿子,而且儿子早成家,孙女还小,今年5岁都不到......徐航抬起头来,满腹狐疑的盯着他爸看。
周亚君白了徐天南一眼,这么简单的一桩好事,老公怎么转弯抹角的跟做啥亏心事似的。周亚君直接了当的说:“你何婶婶有个侄女,今年28岁,独生女,人长得非常漂亮,本科毕业,大学图书馆工作,爸爸是大学中文教授,又是个书法家,妈妈是处级干部,总之,各方面条件好得不能再好......”
徐航赶紧摇头:“算了,我刚当上事务所的合伙人,忙得很,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周亚君急:“我还没说完呢。你何婶婶(徐航暗暗叫苦,我何婶婶,这啥进展速度)把照片拿来啦,你瞧瞧,这闺女,多俊啊,多有气质。”周亚君把照片塞儿子眼皮底下。
徐航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慢了半拍就被盘丝洞里的女妖精缠住:“28岁,还没男朋友,肯定性格有点怪癖的,算了吧。”
周亚君生气:“胡说,人家怎么没男朋友,人家谈过恋爱,谈了有4-5年呢,现在分手了......嗯,不过,恋爱虽然谈过,人家可是清清白白好姑娘.....”
“当”的一声,徐航的勺子掉进了汤碗里,汁水四溅——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老妈咋连这都知道?女孩去老妈医院妇产科做过检查啦?
连徐天南都吃惊的抬头看着老婆,周亚君无奈,只好从头说起:“你何婶婶是非常认真的把她侄女介绍给你认识,所以她把事情来龙去脉都特别详细的跟我说了。她侄女家教很严,父母要她好好学习,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的,女孩自己又是那种从小特别听话,学习特别努力的乖乖女,所以大学毕业前没谈过朋友......你看看人家,又漂亮,脾气又好,人品又端庄,家庭条件又好,单位又体面,工作还不是特别忙,真是十全十美,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找她做媳妇......”
徐航小声嘀咕了一句:“那28了还需要别人介绍对象。”
“你这叫啥话。”周亚君生气,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但是两秒后,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儿子计较,“她工作后,有同事给介绍了一个外地留京的,硕士毕业,跨国公司做it的。小伙子学校学历好,工作好,高薪,人又长得体面,虽然不是北京人,家庭条件也差强人意,但是女孩父母看女儿喜欢,也就没反对,同意他们交往了。”
“没想到,这小伙子,表面正经,肚子里一副花花肠子。男孩子有个女老乡,拼命追他,结果两人就勾搭上了......这边的女孩很保守,那边的女孩很不要脸,所以小伙子就这么被拖下水了。女孩子发现了,就要跟男朋友分手,小伙子是痛哭流涕,诅咒发誓,说自己是一时受不住诱惑。”
徐航不吭声,心想:28-9岁的成年男女,谈了4-5年,天天准看不准吃,换了我是那男的,早找别人了,那男的真够老实的,当然可能他图女方条件,只能硬忍。
周亚君继续说:“那小伙子是那个悔啊,一次次上门来请求原谅,在女方父母面前下跪求情,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保证今后绝不再犯,女孩是坚决不同意啊,铁了心的要分手,说婚前会劈腿的男人,婚后肯定会出轨,决对不能要。”
“事实证明,这女孩真是有见识,她还真说对了。那小伙子这头还在纠缠前女友回头,那头那个女老乡就找上门来了,说自己怀孕了......”
“哦,怀孕了,那咋办?”徐航多少有点胆战心惊:无数革命先烈证明,出去混,迟早有人会怀的。张子淳就是前车之鉴,我可要千万小心,看来每次只戴一个套是不够的。
周亚君叹了口气:“还能咋办,那小伙子马上就跟他女老乡结婚了呗,还大摆筵席,风风光光的,还说,原来自己过去是选择性错误,原来那个女老乡才是真正爱自己的女人,不介意他穷,不在乎他在北京没房子,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孩子......那当然,他那个女老乡自己也是个北漂,在北京啥都没有,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甚至连北京户口有没有都是个问题,当然不嫌弃他没钱没房子......”
徐航皱起眉头:“分都分了,这男人再说这种话,何必啊。不过,这两人又不是什么大学生,谈恋爱谈着玩,都年龄不小,已经工作的人了,怎么谈个恋爱谈了4-5年不结婚?早结婚不就没这些事了嘛。”
“嗯,说是因为房子。女方家里要求男的在海淀买套三室的房子(徐航吃惊)......不是要求男方全款买,人家没这意思。只要男的出个首付,够通情达理吧,其实男的家里也不穷,但是男的就是死活不肯去要。那好吧,不去要就自己存钱呗,什么时候攒够首付了,就结婚。男的收入是真不低,但是北京房价涨得比他工资快,所以越攒钱差距越大,眼看着女孩年龄也不小了,家里正急呢,就出来这档子事。不过出了事也好,幸亏没嫁给那男人,否则就是误了女的终身啊。那男孩真是太缺德了,这种外地男真是不能找,真是吐血。”
徐航心想:那你们还把她介绍给我?想叫她吐血身亡?
周亚君似乎看出了徐航的心意,把脸一冷:“这事我跟你爸已经商量过了。现在这个社会,世风日下,人心浮躁.....你也是其中一个,像这样自身条件又好,家境又好,为人又正派,头脑又清醒,意志又坚定的女孩真是凤毛麟角,越来越少,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所以我们,我和你爸,已经决定,这个儿媳妇我们要定了......”
徐航差点跳起来:“你们要定了,我,我连面都没见过.....到底谁娶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