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把烟放回嘴里,见许惠橙一直低头,他走到她跟前停住,盯着她的头顶。
她的头垂得越来越低。
他眼里的趣味更甚,叼着烟俯身去看她的脸。
许惠橙忐忑之间,瞄到星星点点的烟丝和自己的头发已经有了接触,心中一惊,慌张地偏过头。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用唇转了转烟的角度。
随即,一股烧烤的味道弥漫开来,那烟完全陷入了她的头发里。
她再也不能镇定,奋力推开他,急匆匆跑向旁边的洗手池,拧开水喉把头发就着去沾水。她手一抓,烧坏的一截就被揪了下来。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头皮没有被烫到。
钟定轻轻吐出那根烟,随手一扔,看着她搓洗的动作,说道,“抬起头来看看。”
许惠橙咬着牙,肩头都在颤,费了很大的忍耐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对于她的头发被烧,并无任何的愧疚。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见她毫无反应,便直接上前钳她的肩膀,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仰起头。
她头发湿答答的,脸上也都是水滴,狼狈得很,可是她眼里的愤怒,来不及掩饰,就这么烧得亮晶晶。
钟定见状,略带嘲弄。“枯成稻草的头发,还心疼?”
她看着他的这张脸,有瞬间的惊滞。
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和乔延长得有些相似。她那时对乔延的五官还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辩出气质的迥异。后来再遇乔延时,她已经遗忘了钟定的容貌。
现在这一近看,她发现,这两个男人的长相,如出一辙。只是,她怀疑自己的感觉不准,因为她对人脸的记忆力非常之差。
也许只是自己认错了。
许惠橙在初初的怒气之后,意识到了自不量力。她攥紧掌心,告诉自己要忍耐。渐渐的,她的表情趋于平静。
钟定端详着她,觉得有些眼熟,直截了当问道,“我们见过?”
看来他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推她下水的事了。她安心了些,“没有见过。先生,我只是走错了卫生间,能不能让我出去?”
他望向她的眼睛。
很明显,她怕他。
刚刚他不过是不想继续未婚妻的话题,所以瞥到有个人影晃过,就走了出来。看她进了男卫生间后,他起了逗趣的心思。而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闪躲,让他觉得更加好玩。
他扬起笑容,“我们见过。”
这是陈述句了。
许惠橙僵笑,“先生,您能不能让我先出去?”
“不能。”他伸手抚着她那剩余的半截头发,语气变得谦和,“刚才是我不小心,我愿意赔偿你的损失。”
她见识过他“亲切”背后的恶劣,忙摇头,“谢谢先生。我现在赶时间,我能不能……”
“我说了。”他亲密地耳语,停顿了下后,状似宠溺般看着她,继续道:“不能。”
许惠橙被他这么一说,禁不住抖了下。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爷了。
钟定张开手掌,穿过她的头发,弯着笑眼,“怎么说,也是我的错,让我好好弥补弥补。”
他越友善,她越发凉。她压抑着内心的惧意,怕惹到他,索性沉默以对。
他用指尖掂了掂她的下巴,触及她的脂粉,收回手磨了磨,说道,“来,出去逛逛,相中什么,我都给你赔。”
如果只听声音,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可惜,他的眼底是明晃晃的讥嘲。
许惠橙此时的头发长短参差,湿漉漉散着,乱糟糟的一团。她猜测钟定大概就是想看她出丑,所以也不去梳理。
她的想法是,只要他满意了,高兴了,就会放过她吧……
许惠橙跟着钟定出了男厕,她以为他是要去刚刚那个展厅,谁料在走廊的拐角处,他反向而行。
她心里咯噔了。她从没来过这边,不清楚前方是什么区域。她望着最近的一个岔路,脚步缓慢了下来,脑海中闪过落荒而逃的念头。
钟定噙着笑容,心情似乎相当不错。他走了几步,回首看她一眼,轻飘飘地说,“我好心给你赔礼,要是发现你不见了,那就得你赔我损失了。”他丢下话就不再回头。
许惠橙默默无言,没有再去堆砌虚伪的笑。
她凝望着他的背影,一种熟悉感又突然而至。然而那份感觉只闪了一秒,随后她觉得可笑。
这个诡异的男人,完全不像温暖先生。
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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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定在房间门口站定,微微侧头向许惠橙那个方向看去一眼,然后拧了把手,拉开门。
房内的乔凌听到动静,望了过来,撇嘴道,“你和行归还特地去吸烟区,费劲。”
陈行归在旁淡笑。他刚才见钟定缠上那位走错厕所的女人,就识相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