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正好是在场之人的疑惑,见众人神色有异,莲净立即解释道:“沉道友利用特殊之法瞒过天道的视察,若是公之于众,修士界此刻就会立即毁于一旦。方才沉道友所言,此方天地已经无人能脱离造化,登及真正的仙人之境,确实是真的。”她没等众人惊骇,接着道:“早年我与廖掌门已经隐约有了察觉,然而受蔽于天道,我等终究不能也不敢去触摸那一层道。虽不知这位沉道友身上有什么特别,然而她却是唯一一个拥有仙人境却不会泄露气息于外,能够调用这种力量却不会招致真正禁制的人。”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茜琪,“若不是海族一行,归仙宗几位弟子连环设计让沉道友心脉受损,如今这濒危的天道怕是远远不及她的。”
廖真闻言,知晓这莲净是有些脑他了,当下也是忍不住一声苦笑,挥手将地上的人抹去痕迹,看了眼云层中一抹黑黢黢的裂痕,转身朝着众人拱手道:“是廖真未能教导好门下弟子,如今沉道友舍身就义,虚空裂隙不日将会扩大至整个海外,还望各位此刻立即回宗,打点好门下事物便前往俗世寻得仙门新处。此间事了廖真便力整归仙宗,必要肃清门规!”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莲净所说。后者闻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率先与门下长老一起回宗去了。
廖真见状又是一声苦笑,朝着身边的长老挥了挥手,与他们一起也回了归仙宗。
在场的人被他们的话震得愣神,彼此问过礼后连忙各自回宗商议去了。
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界门外常年呼啸的阴风也停了下来,云层中不时传来雷鸣电闪的闷响,像是隔层被褥一样听不真切。在这能让人迷失方向的地界上,高低错落的石岩上慢慢站满了许多的“人”。她们或锦衣玉帛,或粗葛布衣,或雍容华贵,或淡漠超然,仿佛看戏一般看着天上的云层,注视着最特别的那个沉清。
“她还没死。”
“但她快死了。”
“若是她死了,我们又该如何?”
“我们要去寻找下一个。”
“你们看,他们来了。”
所有的人转头,看着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的人。
依旧是一身暗青色的长衫,儒雅的像是个要进京赶考的书生。自他走来,有无数重迭的影子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在即将超过他本身时又被吞噬进去,仿佛黑色的浪潮在他身下拍打。
众人微微惊异,一齐出声:“他杀了他们。”
安舒竺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神色似悲似喜,仿佛糅杂了许多世的情感“许久不见,阿清。”
她们沉默的看着安舒竺,又彼此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是自愿的。”
“不过一场豪赌,她若是消散了,又不知还要多出多少个沉清站在这里。”
她们彼此微微一笑,一个接着一个消散,“这世间,从来只有一个沉清。”
安舒竺静默的看着她们,每消失一个人,他的影子就变浅一分,直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浅淡而透明的倒影。
他再次朝着云层迈开脚步,宽大的袖子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有红色的绳带一闪而过。
不需要多少的叮嘱,对于他来说,所有的分别都是双向的,没有单方的苟活。
许多世之前的安舒竺和沉清如此,许多世之后的安舒竺和沉清依旧如此。
在海外仙岛存在的叁万六千年的一个晚上,所有的修士都听到了来自极北方的一声悠远长鸣,至此,海外仙岛迎来了它最后的日子。
有门派得到消息后早早就搬到了俗世中,有不舍得祖宗基业的,在虚空裂隙扩展之时被原本存在于武蜀海外围的荒古遗种啃食殆尽。在海外仙岛的第叁万六千四百七十叁日,所有的修士都进入了俗世之中,俗世格局大变,皇室成为仙宗的附庸,而这群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在与俗世接触中反而修为大增,天道规则重换,短短数百年便有叁人飞升真仙之界。武蜀海由于堕星子沉清的缘故,被各大宗门所接受,然而武蜀海的人仍旧是我行我素,连堕星子之称都未曾改动过,像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所有的宗门,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
珩门的新任掌门是个俊俏的小伙子,年岁不过百岁,同上一任掌门一般,他无法修炼灵力,灵力也无法伤害他,然而他习得道门术法,功德在身,是天道所认的福将,珩门也就慢慢转向阴阳之道,不过数年,仙银竟然赚的比其他宗派还要多了数倍。
当年前任天道掌管者出于私欲,将原本就有漏洞的规则破坏更甚,更是禁止仙人飞升,依靠着汲取飞升失败的仙人之力苟延多年,最终被上位天道察觉,在沉清和安舒竺多世轮回之力下彻底将规则破坏殆尽,由新任天道掌管者重立规则之道。而海外仙岛作为破坏最严重的地方,逢叁百年开启一次,由进入仙岛的修士身上的灵力来修补这里的漏洞,由于海外仙岛过于脆弱,每次准许进入的修士修为需在出窍之下,也就变成了检验修士界年轻一辈能力的一次盛会,至今已经是第二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