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宸算得精明。”谢磬道,“她说不敢用我,其实清楚找你和找我是一样的,若你答应了就多半会附赠一个我。用凡间的话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琳琅并不反驳他,道:“我答应她,是因为念她曾救助我们的情分。你不愿意被计算的话,就不要去了。”
谢磬一挑眉:“为什么不去?有我这天下无双的大魔头在,正该查看是哪路稀奇的妖魔作乱,抢了我的生计。”
“……”琳琅道,“但我还是觉得你该休息养伤。”
“你难道就不该?”谢磬正色道,“又不是伤筋动骨,难道躺在床上能躺好?活动身体,陶冶情操,才能令真气流通,早日修补好元神。”
琳琅道:“这是你诓我的歪理吧?”
谢磬愈加严肃:“本君独修的禹城山秘术,法用先天,道成九转,其中种种神奇之处不可为外人道,但当真有此功效。”
“当真?”
“当真。”
“‘早日修补好’是多早?”
谢磬望望天空:“说不准,或许叁五百年吧。”
琳琅道:“你九转轮回元功大成,世间几乎无物可以破你护身真气,君上就这般厉害,伤了你后自己却毫发无伤,顺便渡劫?”
“可不是么。”谢磬笑笑,不以为意道:“我当初其实在你闭关的天绝峰留下一道禁制,本意是教你永世不得出,用元神与其相连,没想到造反失败,被他打开了天绝峰,元神自然受损。”
琳琅听他用如此冷静的语气说起令她心悸的话,一时半刻的难过已然不能概括她的内心了,只偏了身子,轻声道:“害人害己……何若来哉。”
“害人之时,谁会预想到害己之日?”谢磬道,“不过祸害遗千年,我现在死不了,也害不了你,你大可放心,或者你想给我点颜色看看,一掌打死我也是可行。”
琳琅哑然片刻,道:“用元神锁门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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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同心且同折,故人怀故乡。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寒夜猿声彻,游子泪沾裳……”
两岸的重峦迭嶂遮蔽了天空,时近正午,日头才渐渐在巫峡中露面。船家少女们手把缆绳,互相较着劲,比赛谁的船快、谁的衣裳明媚、谁的歌喉清亮甜脆,再哀伤的句子也被唱得无忧无虑。
谢磬皱眉。心想:“这什么人写的歌,又是故乡游子,又是莲花明月,简直句句戳她心口。”
不久前他们要动身去钱塘时,谢磬刚要驾云起飞,琳琅突然拉住他道:“可不可以走水路?我想看一眼巫山,看一眼母亲的遗迹。”——他们的母亲清姬公主曾在此治水,她离去后,当地人出于怀念,便为她建立了庙宇。
这便牵扯出往事来了,他们的母亲并非天魔,而是天神,乃是当初紫薇大帝的第叁女,性情纯善,立志荡平天下妖魔,后为了感化魔尊,入魔域,同他结成夫妻,生下两个完全继承了父亲血脉的小魔头。
这场结合,一个出于对天下人的大善心,另一个……单纯觉得有趣。
可惜清姬公主经过许久的努力,终于发现谢岳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感化不成,于是起了杀他的心思,可惜仍旧失败,只好带着女儿逃回天盛。
五年后,逝于天盛诛妖台。
谢磬遂折了一枚苇叶化成白篷船,船上虽然帆桨俱全,但以神魔手段,自然用不着这些东西,只打入一道排空驭气咒,便无论上天入地,皆可驰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