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浓静静地拍着她的背,平时再冷静坚强的人也有自己的心伤之处,她才会更心疼阿韵。
沈陈韵摸了一把眼泪:“其实我特别讨厌哭,她就特别会哭,哭得以为我爸爸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明明是她,她嫌我爸爸在北京没有房子,没有钱,没有体面的工作。我小时候是被她扔给姥姥姥爷的,她其实从来不管我,我就被姥姥姥爷带到照相馆去……”
“就是莲花池公园的那个照相馆吗?”方知浓前后串联起来。
沈陈韵点点头:“我姥爷对我还算不错,但我姥姥不喜欢我和我爸。后来,他们就给她找了个在北京有房的公职人员,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都明白。再后来,她就和我爸提出了离婚,她说,你没有房没有稳定的工作,你能给我什么?我永远都记得。”
“她几乎很快就再婚了,做了别人的妈妈。我看到她对那个孩子很好,至少比对我要好得多。我问我爸为什么她不喜欢我,我爸答不上来。后来他带我离开北京了,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再婚。”
方知浓也坐地毯上,道:“其实你们现在过得越好,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这大概就是一个拜金女抛弃穷小子,十几年后反转的故事,沈爸爸现在发展这么好,可以送女儿出国,给女儿最好的,然而她还在为一双耐克而踌躇。
沈陈韵点点头:“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她知道爸爸现在这么有钱,会不会后悔。可是她看上的是钱,永远不是真心的。我今天就是想告诉她,没有她,我们过得更好,我想让她后悔。”
如果她还这么看重金钱的话,那肯定会的。钱是最容易让人悔不当初的东西。
“所以你喜欢摄影是因为你姥爷吗?”
沈陈韵从皮夹子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看,是一张老照片了,地点是前几天去的莲花池公园,是方知浓给她拍照的地方,年轻时候的陈秋芬沈爸爸和沈陈韵坐在一起拍的照片。
“我姥爷给我们拍的,小时候他带我在照相馆里,我不爱说话,但他还是会跟我讲很多拍照的事情。我其实应该去看看他的,但我那天没有胆量。这些年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他对我很好。”
聊了一会儿,沈陈韵的心情逐渐平稳,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方知浓刚想说吃完饭的事情,忽然一拍脑门:“糟糕!我们把我哥给忘记了!”
此时的方如初正在地下车库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车呢车呢???
第38章
因为这件事,方知浓被方如初diss了一个晚上,让他在冰冷的车库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他找了商场的客服,打了个电话给司机的。
他们在北京的行程也基本上结束了,方季康在北京的事务也差不多了,这两年康达一直在组建博士生研究所,集团的研发重点也放在了光纤上,目前进展不错,方季康是希望明年就可以完成,然后后年投入生产。
等他们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方凯文和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给方季康一份规划,方季康跟他讲得,他回去好好思考过了,也和几个一起做活的小伙伴也商量了一下,如果要做长远的,肯定是要做物流,短期赚钱的,肯定是外卖。但外卖一单做大了,不好管理。
但是如果做物流,就要建立物流点,你不可能只送两个目的地,在前期投入也是很大的,你至少要遍布几个城市。
方凯文决定还是先把大学城的外卖做好,不往外扩张,就做大学城的生意,然后明年他想先慢慢地在北京附近的几个城市建立物流点,京津唐地区作为试验点,进行快速运输。
方季康鼓励他:“年轻的时候多尝试尝试没关系,你叔叔我三十多岁了才开始办康达,在年轻时就不要害怕失败。”
方季康创办康达的时候,方凯文已经记事并且有些懂事了,长大后,他才愈发能理解叔叔那个时候的魄力,听他妈说,当年小叔在市里混得很不错了,突然间两个人都放弃了这一切,要回来开厂,头几年真的是很难熬。
方凯文也不由得佩服婶婶,能够支持小叔叔做出这样的决定,想想这些年小婶婶自己开药店风生水起的,也不是一般人。
回上海以后,沈爸爸特地带了礼物登门感谢一番。
沈爸爸是典型的草根起家,他没有太高的学历,就是凭借着当初的胆识搭上了改革开放的顺风车,发了家。
平时也不知道怎么和女儿相处,但就一腔疼爱闺女的心,女儿喜欢相机,他就给女儿买了一柜子的相机,他也不知道还可以买镜头。
家里没有女主人比较麻烦的就是给女儿办置衣物,他一直觉得女儿打扮这么中性化是因为身边没有女性的引导,所以一到寒暑假,他就会送她去美国的姑姑那里。平时上学的时候,他就只能叫下面的员工选一些这个年纪女孩子会穿的,就没见女儿穿过。
沈爸爸也愁啊,女儿也没要好的朋友一起逛逛街。忽然从北京回来买了这么多衣服鞋子,沈爸爸可高兴了,总觉得女儿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沈陈韵把在北京拍的照片都洗出来,看到方如初给她们拍的那张真是无力吐槽。
她选出在莲花池公园的那张,给沈爸爸看。
沈爸爸愣了一下,问道:“你去见你姥爷了吗?”
沈陈韵摇了摇头:“没有,我走掉了。我还见到她了,和她的继女。”
沈爸爸干巴巴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她问我这些年去哪里了。爸爸我还是不想原谅她,但是我觉得对不起姥爷。”
沈爸爸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有心疼,谁不想像方家一样阖家美满,可是这不是人可以决定的,他柔声道:“你姥爷还是很疼你的。”
沈陈韵点头,道:“所以我想过年的时候去看看姥爷,好不好?”
沈爸爸爽快地应道:“当然好了,那我们今年过年再去一趟北京。”
在北京的老筒子楼里。
陈家姥姥正在用煤炉子烧水,隔壁的老婶子在旁边炒菜,问道:“招娣,你家秋芬找的第一个是不是姓沈啊?”
陈家姥姥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起这八百年的老黄历了,说道:“对姓沈,怎么了?他都不在北京了。”
那个穷女婿,陈家姥姥百般看不上,还好她赶紧给秋芬找了个好的对象,现在好歹在三环有套房子,工作也稳定。
老婶子笑着说:“这不问问吗,我家表侄子在上海工作,他说他老板叫沈勤发,我记得怎么好像是你家秋芬之前那个,公司做得老大了。”
“怎么可能。”陈家姥姥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天底下叫这个名字的多的去了。”
老婶子也就这么说说,见她的反应也是不满:“我就这么说说,那人也是北京人,十年前还在北京呢,到上海发展起来的。”
陈家姥姥烧好了水,提着水进去前落下一句话:“我们家秋芬现在是官太太,西三环一套房子,管那些老黄历做什么。”
见她扭着腰进去了,老婶子啐了一口,什么官太太,不就一个小领导,得瑟成什么样了,还赶着上门做人家继母,老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陈家姥姥进去就和陈家姥爷气氛地说:“……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还骗我说沈勤发现在是大老板了,就是看不惯我们家秋芬过得好,他要成大老板了,还不回来炫耀炫耀,我就没听沈家那边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