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他已经有了妻子。
江晟的女儿,一个从未在京城妇人圈里出现过的名字,哪怕出了阁,也从未参与过任何后宅聚会。
成婚多月,无所出。
一个可以说是百无一用的女人。
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严老揭开茶碗,雾气升腾,遮住了他眼中冒出的精光。
“哇,上等大红袍拿来宴客,这严府果然是‘白玉为堂金作马’,先人诚不我欺。”吴策低声惊呼,端起茶碗就喝,被烫的直吐舌头。
“”段衡无奈,吴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其实这席上的众人都支着耳朵互相打探,他一出声,旁边就有人借着袖子掩饰偷笑起来。
什么货色,也敢嘲笑别人。
他借着桌子遮挡,上半身纹丝不动,抬脚狠狠踢向那人膝盖,那人正端起茶碗要喝,被这一踢,整碗滚烫的茶水都泼在衣摆上,还溅到了旁人的衣袖,他痛呼出声,来不及找人算账,就被严府下人请了下去。
宴上失态,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抓不到凶手,只能更加警惕起来。
但就算等到宴席结束,他们也没轮到跟严老说上一句话。
他们是末席,都是些人微言轻的年轻官员,不过被抓来凑数的。
上位的人都走了,他们看找不到借口出头,只能维持着最后风度,笑着离去。
脸上却都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段衡走在出府路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太急切。
吴策追的十分艰难。他晚上吃得太饱,本来就走不动路,段衡还走得这么快。
他打个嗝,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险些没吐出来。
一双手适时扶住他胳膊,“公子小心。”
“哇,谢谢。”吴策站稳,转过头向她道谢,是一个丫鬟,十分高挑,夜色下看不太清面容。
丫鬟捂唇轻笑一声,示意身旁的另外一个丫鬟上前,“请问哪位是段公子?”
找他?段衡心里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如果他说吴策是他,会有人信吗?
吴策已经把他卖了,“喏,我旁边这个就是。”
稍矮的丫鬟就举起托盘,露出上面的玉佩,高个丫鬟解释道:“段公子出入荒地,考察民情,为国为民,我家老爷十分欣赏,赐下玉牌,祝公子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不负厚望。”
她看似吹捧,其实语气高傲,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是在逼他收下这份青眼相待。
段衡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在接到请柬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严老钓婿之心明显,却偏偏邀请他这有妇之夫,实在怪异。
现在还趁四下无人赐他玉佩。
他手指微动,不动声色盘算。
片刻后,对着玉佩行了个礼,大声道:“丞相厚爱,下官不敢冒领。采风乃下官分内之事,做好乃是职责所在。不似丞相心怀天下,殚精竭力,实乃官者表率。这般赏赐,下官愧不敢当。”
虽说丫鬟特地寻了个少人的时机赠礼,但周围其实还有不少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好奇地探头来看。
严老要的是寻机暗示,到时若是段衡实在不愿,他也不至于下不来台,现在段衡却引人注意,简直就是跟严老反着来。
不过他把这说成是严老体恤下官,倒也算全了严老面子。
高个丫鬟知道事情办砸了,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地看了段衡半天,才在更多人注意到之前带着矮个丫鬟退下。
风波算是安然度过,段衡心下却沉沉的。
就他所知,严老心眼狭小,锱铢必较,他此番拒绝,严老也不知会不会伺机报复。
他去年已经错过一次晋升,今年实在不想遇到什么变故。
他不想让她长久地住在那方小小的院落里。
带着满腹心思回到院里,正房的烛火还亮着,窗棂上映出一抹曼妙的人影,低着头,应是正在看书。
段衡的心就平静下来。
他把灯递给身后的小厮,急急抬步走了进去。
他今日回的有些晚,江玉卿久等不至,正一边给手上擦着香膏,一边看书,听到门没有被敲就被推开了,知道是他回来了,惊喜地抬起头。
段衡心房化如春水。
他一边脱下外衫,一边向她迎去。
她香膏擦到一半,手上都是白色的膏体。
段衡心念一动,净了手,站在她身侧,去帮她擦。
她手本就滑嫩,此刻涂了香膏,滑的仿佛时刻要从他手里溜出去。
“以后我若晚归,你便早些歇下,夜里看书伤眼。”他瞥一眼她书,看见书中内容,神色僵硬了片刻。
随后仍挂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书我不是记得此君看过,怎么又拿出来看了?”
“这本游记实在有趣,内容新奇大胆,笔法活泼有趣,那些奇人轶事,在笔者笔下,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我就算再看上百遍也不嫌腻。——子观,你院里事情繁杂,闲时胡乱翻翻这书,说不定还能解解闷。”
她手被握在他掌心,动弹不得,但还是兴奋地转着身子,想要和他说话。
段衡仔仔细细将润肤膏按摩进她每一处皮肤里,并不看那本书,只是嘴中道谢,“那便多谢此君,我明日就将这书带过去,好好品鉴一番。”
他语气听似兴奋,她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阴霾,还以为他真的喜欢,十分欢喜。
他又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挖取一块乳白的膏体,在掌心搓热化开,悠悠道:“此君等我多时,必然累了,不若让我给此君好生推拿一番,也好一解我心下愧疚。”
江玉卿本想推拒,但又听他说起“愧疚”,不想他自责,便只好答应。
段衡就接着道:“按摩讲求的是按其经络,摩其壅聚,你裹的这般严实,叫我如何发力?——倒全按到布上了,到时还要怪我学艺不精。”
江玉卿听他说的有道理,便问:“子观道要如何?”
“自然是去床上,卸了衣衫,我才好全力以赴。”
听到要脱衣服,江玉卿有些犹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段衡便受伤道:“难不成此君还以为我要趁你来葵水时做些什么?”
他早上已经伤过一次,江玉卿愧疚极了,不再推脱,连忙脱了木屐,趴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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