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毫无戒心的吴策开始,一点点旁敲侧击,投其所好。

知道江老爱竹,他多方搜寻。名家真迹,装成家传奇珍,不经意地露出蛛丝马迹。

知道江老正直,他掩下狼子野心,虚心躬请,巧言自证。

他从不无的放矢,做这些,自然是为了此君。

可此君并不知道。

她至今仍以为自己对她的喜欢,是因为乐县初遇,一见倾心;而陷害吴策,则是情急之下,鬼迷心窍。

吴策的事情,他发了疯,她原谅了自己。

那倘若知晓他连成为江老的学生,都是蓄意而为呢?

自己正派的父亲被人欺骗,她还可以接受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陷害吴策事发,就是百密中的一疏。

段衡的手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抖。

官场沉浮,成王败寇,哪怕一次失利,他也可以重整行装,再次出发。

但如果此君厌他烦他......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打蛇打七寸,严丞相这是见他油盐不进,转而打算釜底抽薪。

不论他的本意是不是如此,段衡都确确实实受到了威胁。

可是拿区区一个王智当马前卒......

段衡不动声色,不经意般将钱袋扔在地上。

袋子里的钱币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王智闻声,还以为他慞惶失次,“好心”地帮他捡了起来。

“段兄怎么这般不小心,竟连荷包都掉了。”

“啊,多谢......”

段衡接过荷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有劳王兄,王兄辛劳,奔走至此。在下必会好好考虑王兄所言。”

王智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议,段衡所说的考虑,自然是考虑停手,弃“暗”投“明”。

本来以为还要废些口舌,没想到这段衡这么快就怕了。

王智暗自撇唇,朝他拱手再行了一礼,“那兄,便敬候佳音了。”

“再会。”

段衡回礼,临走的时候,在他耳边细语。

“王兄的确辛劳。蹲下捡钱的时候......可真像一只......鞍前马后的狗啊......”

“......你!”

身后的王智气急败坏,段衡却毫无胜利的喜悦。

肃容走出宫门,他颓然地闭紧双眼。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