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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时候,林婶看了看睡卧里,黑了灯,侧着身子睡觉的散云,床头柜上是那副刺绣,那身裙子她没换,她便给她收进衣柜里了,安静,小小的散云,林婶从心里头叹了口气,为她轻轻关上了门。
散云侧躺在床上,她眼睛睁得像是鹅子,黑幽的眸子,里面没有一滴光。
以前的她会想,牙齿有时会磕磕绊绊到舌尖,眼睫毛有时刺进眼睛里,她跟温醉清,总存在互相伤害的可能,却无法真正的舍弃对方。
就像她知道他在她怀孕时,吻着别人,甚至发生性关系,那一刻,她恨死了他,恨他怎么对得起她和孩子,却又悲哀的替他想,或许是有着误会,或许有人的恶作剧,或许。。。又或许。。。直到,是他的放弃,那个或许,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她快死的那刻,她会怨温醉清真的没来寻她,她会怨他,眼里为什么只有孩子,却还是想跟他说声对不起,没让他见孩子最后一面。
就像他把她救回来,她的心仿佛又有一条溪流在流淌着,想迎来朝春。她缄默着,却默许着他在身后,她还想,听他的一个解释,她还想为他开脱,她还想,等他实现承诺。
可是,她的心,快被打击得,找不到,信任他的那片了。
她的挂念,真的只剩他了。
她想起那个有着雾气的清晨,她在床上揉忪着眼,奶奶便红着眼,哭着颤着声,一双皱老的苍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对她说,她的爸妈回家的时候,掉进河里冲走了,再也没有找到尸体。说着说着,另一只手抹去她的眼泪,对她说,娃儿,哭吧,哭累就不哭了。
她想起她怀着肚子,在那片草岸上,抱着奶奶被水泡肿的身子,哭得狼狈。岸边的泥褐爬上她的衣衫,身边的村邻低沉了声,告诉她,你奶奶不想拖累你,所以自己跳河死了,让你不要难过,她走得时候很开心。
她想起自己发着烧,用铲子挖着自己孩子的坟墓,裂出的铁片割伤她的手指,血滴在孩子的脸上,她哭着栽上那根白布条,哭自己为什么连个墓碑都不能给孩子。她只能拾了块木块,用粉笔在上面写着——墓碑下是我的宝贝,她只活了二十六天,她哭着来到这里,看了看,不太满意,伸了个懒腰,所以回去了。
她开始怀疑她的“何“,其实是个魔咒,有人在上面施了蛊”,不然为什么都埋身在了河里。这一定,一定是个反语,她应该早就取个“散”字,这样他们都不会散去,是她没有悟到,是她不好。
你说呀,人活着是为了看着身边的人渐渐离开吗?所以你看,人活着本来就是走向死亡啊。
她的心太疼了,疼得蜷缩着身子,像个蚕里的蝉,她想止点痛,有什么能分解她的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