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外七里。
阿木一家四口,均跪在一处坟前。墓碑上有字:先师王绝之墓。墓碑下,摆着一个酒葫芦,还有几样其它的祭品。
这一日,正是王绝去世十年的忌日。
雪不小,天气极冷。王雪、王青虽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却也冻得小脸通红,但是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一动不动。
“师父,阿木来看您了!”阿木声音低沉,带着妻子儿女恭恭敬敬地叩头。然后,阿木打开酒葫芦,把整整一壶酒都洒在了墓前。
铜盆里,还有不少纸钱。阿木迎着风雪,点燃了。
呼呼——
火焰很旺。
每一年,阿木会来王绝墓很多次。每一次,阿木心中都有抹不去的哀伤。虽然十年,可是对于阿木来说,师父一直都没有走远。
“师父会保佑我们的!”沈烟脸上带着宽慰阿木的笑容。
雪越下越大,铜盆内的纸钱有的已被打湿。祭拜之后,阿木拉起妻儿。在风雪中,一家四口走回柳镇。
高天之上,青白之光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青魔子叹息一声,然后目视仙葬雪山的深处,眼中不见悲喜。半晌,青魔子喃喃自语:“王绝!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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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三十五年,夏。
善生湖波光粼粼,其间数艘小渔船来往。每艘小渔船上,都有三四个人。夏日,是善生湖里的鱼最肥美的日子。
“爹,快撒网!”此时,一艘小船上一个紫衣少女指着一处水域喊道。那正是王雪。女大十八变,如今的王雪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极了母亲沈烟。
柳镇、白庄、青庄的小伙子几乎没有一个不倾慕王雪的。
“好嘞!”船头的阿木,一身半旧的短衫,容颜老了许多。五十多岁的人,两鬓的头发已然花白。
呼——
阿木一抖手,手中的渔网撒了出去。可是力道差了些,没有完全罩住王雪所指的区域。
一网上来,没有大鱼,只有几尾小的。
“哈!老喽!”阿木自嘲道。
“爹不老,是那鱼儿太狡猾,跑得快。”王雪过来极为乖巧地帮着阿木整理渔网。
“爹,我来吧!”王青早已长成小伙子,身体壮实,个人比阿木高了半头。他直接接过了阿木的渔网。
看准,撒网。唰——
王青的确有力气,这一网撒得又圆又远。
收网!嚯!
“好大的鱼!”王雪激动道。
再看网中,竟然有六七条一尺左右的银鱼,巨口细鳞,活蹦乱跳。这一网,收获真不小。
“王青,厉害!”
“阿木,你有一个好儿子呀!王青,是个好把式!”远处打渔的乡亲们赞道。
“哈哈!”王青比较腼腆,阿木却是哈哈大笑。
为人父母者,没有比子女被真心夸赞时更开心的事了。这一刻,阿木感觉无比的美好。
薄暮。
阿木带着一双儿女回家,沈烟早已准备好了材料,就等鲜鱼下锅。
“娘,我们回来了!”
“娘,我们今天得了不少银鱼,还都是大个的!”王雪、王青一进门就喊上了。
“那真不错!”沈烟的容颜也有些衰老,但是看上去还是比较年轻,“王青,快去把你离水大伯、梨若伯母叫来,一起吃晚饭!”
“好嘞!”王青听话地放下东西,立马出了门。
……
星海璀璨,夜风醉人。夏夜,王家小院内笑语欢声。阿木、离水两家在院子里饮酒畅聊,好不快意。
忽忽光阴,不见踪迹。
一个月后,雪熊登门。如今的雪熊已经是四十多的岁人,身材倒是没变,完全发福的样子。他父亲柳三伯,三年前就去世了。
但是,雪熊的日子过得不错。柳镇上,可谓数一数二。今天,他来不为别事,乃是提亲。他的二儿子柳向长王雪二岁,老实,能干。
柳向、王雪从小青梅竹马。在王雪诸多追求者中,柳向最为出众。而王雪其实也有意柳向。
雪熊这次来,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其实,两家早就有意。
不过半个时辰,雪熊满脸笑容地离了王家。王家屋内,阿木却是不见太多喜色,反而有些愁眉苦脸。
“怎么的,舍不得?”沈烟看着阿木的样子,感觉有些可笑。
“唉!”阿木笑着叹息了一声,“自己的丫头,要给人喽!”
“老没出息!”沈烟道,“雪丫头嫁人了,就不是你的雪丫头了?雪熊家就在镇上,你要是想她,天天去看都行!”
“呵呵!”阿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转身出了屋,还自我安慰道,“没事!只是定亲,得明年成亲才成。”
阿木走了,沈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掠过一抹黯然,自言自语。
“老头子,人这一辈子,你岂知道儿女的福分?又岂知谁能和你从生到死,从青丝到白头?”
是呀!凡人的生命里,你又怎么知道——谁什么时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