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寰在区委常委会上说的并不是假话,现在国家对纺织企业上市抓得比年前更严更紧。彭远征能在这种大环境下帮丰泰纺织办妥此事,说明了太多深层次的问题。郑丰泰这个老狐狸焉能不心中有数。
如此种种,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敬畏,都足以让郑丰泰对彭远征毕恭毕敬了。
苏羽寰得到的消息是国家暂停纺织企业上市的审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丰泰纺织上市的事儿,彭远征已经提前拿下。所有的审批手续在几天前就全部结束,冯倩茹派人专程送了过来。只是彭远征因为另有心思,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也没有向郑家的人露底。
如果彭远征的动作晚一点,在中央领导的讲话之后再办,可能就不好办了。说起来,这也带有几分侥幸的色彩。审批机关的分管领导刚一到任,冯家的关系找上门来,兼之前任已经批了,这位领导当然不会做得罪人的事情,就顺水推舟了。
邻近傍晚的时候,丰泰纺织集团突然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所有员工聚集在大院中热烈庆祝,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云水中学老师张莹的男人是云水镇政斧水利站的一般干部黄涛。张莹回到家,见黄涛又在对着电视聚精会神地看,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脱外套一边抱怨道,“你整天就知道看电视!看看人家,不是忙着下海挣钱就是忙着升官发财!可你倒好,上班喝茶看报纸,下班喝茶看电视,就这点出息!”
黄涛是出了名的气管炎,而张莹也是出了名的强势,在外边都如此,在家里就更不用说了。
很显然,这不是张莹第一次这般数落他了,黄涛根本就不当一回事,继续看他的电视。
张莹眸光闪烁着,坐在沙发上,低低道,“我跟你说个正事!候引初被镇里免职了,现在镇里要选拔一个新校长。”
黄涛讶然:“咋,你有想法?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刚带头闹事,镇里领导烦着呢,别去自讨没趣。”
张莹啐了一口,“你懂啥?我这是带头为大家维护合法权利!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又没有违法乱纪,怕什么?”
“咱去给彭书记送送礼吧,这次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张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千块钱,递了过去,“你去帮我送送,活动活动!”
黄涛像被蛇咬了一般缩回手来,连连摇头道,“我可不干这种事!你老老实实当你的老师不好嘛?当什么校长!你给领导送钱,这就是行贿,是违法的!”
“你真没用!”张莹愤愤地起身斥责道,“现在不送礼、不走关系,能办成啥事?你以为现在的领导都两袖清风吗?黄涛,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黄涛犹豫了一下,虽然是摄于家中母老虎的威风,但他终归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要他去给领导送礼,他干不出这种事来。况且他一个普通干部,又是边缘部门,跟彭书记也说不上话。
张莹气得穿上衣服摔门而去,黄涛跑出来喊她,她早就骑上那辆女士摩托车突突突地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黄涛叹了口气,站在楼栋门口发了一会呆,又扭头回去继续看他的电视,他猜测张莹八成又是赌气回娘家了。
可张莹却去了彭远征在机械厂生活区的家。她下午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彭远征的具体住址,显然是早就料到自家这个窝囊废丈夫不会替她抛头露面,准备“亲自出马”的思想准备。
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对于权力有着深深而强烈的渴求。
她觉得现在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能不能当上这个校长,无非就是彭远征一张嘴说了算的问题。
张莹裹着乳白色的外套站在彭远征家门外犹豫了一会,定了定神,就摁响了门铃。
彭远征刚从丰泰纺织回来,拒绝了郑丰泰一家的热切邀请饮宴,回家洗了个澡,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就听见门铃刺耳响起。
他起身去打开门,见居然是张莹,先是一怔,旋即皱了皱眉道,“张老师?你找我有事?”
张莹娇媚地笑着,柔声道,“彭书记,我找领导有点事——能让我进去再说吗?”
彭远征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让张莹走了进来。
张莹进了门,飞速地打量着彭家的摆设,心头立即浮起一丝狐疑:彭书记家看上去似乎挺穷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