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场上战局出现了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的结果:修士率先死光了。
不仅是因为修士的数量少,更因为修士的行动能力强,飞来蹿去,战斗的烈度太大了。
如果他们的对手只是凡人,自然会毫无悬念的活到最后。但是敌人之中也有修士,大部分人想的也是先消灭对方的修士,结果是一起消耗殆尽,剩下的几个非伤即残,被一群凡人用长矛捅死了。
于红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没有修士,所谓的战争,比拼的主要是国力,在这方面,我们的优势不小。”
魔尊却有不同的意见,他对萧令君微微笑道:“北朝以武立国,全民皆兵,纪律森严无比,你输定了。”
“是么,”萧令君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为统治国民,大施商鞅之术,百姓浑浑噩噩,所凭借者,不过是愚忠和恐惧,若以为这样就能战无不胜,未免小瞧了‘人心’二字。”
魔尊道:“人心如流水,我让它上它就上,让它下它就下,如果你以为凭它能打败我,那倒是你的天真了。”
萧令君摇了摇头,不再多说,随手指划,北朝境内的剩余士兵集结一处,安营扎寨。南朝境内兵员不绝,带上了许多新的粮草,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前线上去。
稍作整顿,一场全面战争爆发了。
魔尊预料中摧枯拉朽的局面没有出现,南朝的士兵作战相当勇猛,悍不畏死。
他们是自由的,平日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分歧,争论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是在保卫自己的自由这一项上,却空前的团结一致。
魔尊自然也不可能怕他们,他设置了许多督战队,北朝的士兵稍一怯战退让,便被来自身后的箭矢射杀,如此一来,他们别无退路,只能死战到底。
凡人的战争比修士的战争残酷得多,这一仗直打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微缩的模拟战场上,到处是冰质的尸体残骸,被人足马蹄践踏之后,化成白茫茫大地的一部分。
战局僵持了大半个时辰,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南朝倾斜。
北朝的经济被打得濒临崩溃,士兵粮草不足,只能以树根树叶果腹,很快,连树皮草茎也被搜刮干净。饥饿和瘟疫在士兵中蔓延,他们的身体越发脆弱,有时一个不慎,摔个跟头,就能变成一堆冰屑。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督战队所能挽回。
魔尊陷入了沉默,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南朝的人却大多脸上有了笑意。
柳清园叹了一口气,道:“形势不妙啊。”
司马长平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妙。”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取胜很难,打平却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可能?”
“人心思和。”
司马长平说完这四个字,便不再多说,任由柳清园一个人在那里沉思。
魔尊为人刚愎自用,生性却并不愚蠢,很快也想到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对萧令君道:“人心思和,的是至理。”立即改变了战术。
许多传单被悄悄送到了南朝境内,广为传播,内容全是叙述北朝士兵的艰难处境,一改从前的作风,写得详实又深入,没有丝毫隐瞒。
南朝人读了大为震动,一股反战厌战的情绪开始流传,借助各种示威游行,最终影响到了高层的决策。
他们派出了使团,跟北朝议和。
战争结束了。
神后没有赢,魔尊没有输。
看着国境线上飘扬着代表和平的旗帜,萧令君叹了口气,道:“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但是你不信它,这就是它不够好的地方。”
魔尊道:“游戏而已,好玩、有趣足矣。”
“可是这不是一个游戏,你的选择关涉到的是千千万万人的生活和性命,如果你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就不应该占据这样的位置,因为你不配。”
魔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已经占了,这就是事实,事实没有配不配,只有是不是。”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谁想抢的,上来!”转过一圈,见没人回应,便又坐下,对萧令君笑道:“你看,他们没有异议,都觉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令君道:“你是不是觉得,谁拳头大,谁就有理?”
“不错!”
“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还是你变了,最近十几年才这样?”
“我就是我,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想法,再也正常不过。”
“看来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萧令君站了起来,眼睛里有一丝悲悯和哀伤交杂的神色。
魔尊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知怎地,心中一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叹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迟疑一下,说道:“如果你跟我服个软,我可以当这十几年的事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
“是的,我可以,”魔尊犹豫片刻,接下去道:“我……其实也很想念过去的日子。你,还有真儿,我很想念你们。”
萧如真在底下听着,已经泪流满面。
萧令君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也许是被她的决绝激怒了,魔尊站了起来,道:“你还不死心?还要跟我作对?”
“我要打败你,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好,你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
萧令君抬起头,看了看天,叹道:“也该是时候走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顶着一个小小的气泡,轻轻吹了一口气进去,气泡倏然变大,一个无比广阔生动的世界,凭空出现在海面之上。
具体有多广阔呢?场上几十万人,皆被笼罩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