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他这话绵里藏针,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细想之后却又觉着古怪,仿佛意有所指一般。

云浓被他看得仿佛脉搏都快了些,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好。”

她倒是有心回绝,可顾修元已经把话说到这般地步,若是再拒绝,反而显得古怪。只能先应下来,再做打算。

可没等云浓缓过来,顾修元就又开口道:“西苑有制香的器具,你随我来。”

西苑的确是有制香的器具,还是云浓当年留下来的。

有那么一瞬,云浓只觉着心都到了嗓子眼,疑心顾修元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有意试探。她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平静下来:“这只怕不妥……我是长公主带来的,如今总不能贸然行事,得去回了她才行。”

“无妨,我自会遣人去知会她。”顾修元轻描淡写地将她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云浓咬了咬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不情愿,但还是只能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像是为了顾及云浓,顾修元走得并不快,甚至还会隔三差五地问上两句与制香有关的事情,将她问得心惊肉跳。

一路走下来,云浓背上都出了冷汗,只盼着景宁得了消息后,能快些过来。

西苑从外边看着萧条,可内里却齐整得很,尤其是制香的书房,打扫得一尘不染,仿佛是有人常住一样。

这里的摆设云浓比任何人都熟悉,如今故地重游,却也顾不上感慨,满心都放在了如何应对顾修元上。

她摸不透顾修元到底在想些什么,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

一见着顾修元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便想起前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情形,云浓忽而有些不甘。

前世她毫无遮掩,顾修元却是云遮雾绕,被欺瞒也就算了。

如今是她在暗,为何还是会被顾修元压制?

云浓指尖从那些个制香器具上划过,心中有个想法露了头,她侧过头看向顾修元,嘴角勾出些笑意来:“这里的器具倒是齐全得很,不知是何人留下的?”

第17章

云浓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看着顾修元,脸上还带着些从容的笑意,仿佛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压根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顾修元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

他说这话时语调微微上扬,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似是反问,又似是诱哄。

“容我猜上一猜,若是说得不对,还请大人见谅。”云浓将那些器具摆开来,又到另一侧去寻香料,慢悠悠地说道,“前两日听长公主的侍女提过,这山上的别院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东苑归景宁长公主,西苑则给了怀昭郡主……如此说来,这些该是郡主生前之物?”

听到“生前”二字时,顾修元眼中有戾色一闪而过,仿佛是被触了逆鳞一般。

云浓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寻着材料。

这书房南侧靠墙摆了个极大的柜子,倒像极了药铺,只是其中盛着的是各式各样的制香材料,每个小抽屉上都贴了签,注明了其中盛放着的材料。

云浓对这里极为熟悉,便是不看标签,也能快速地寻到自己想要的材料。

可如今有顾修元在,未免令他起疑,云浓只能从上到下把这么多小抽屉挨个看了,慢腾腾地找着。

顾修元看着她这生涩的模样,问道:“可有人说过?你与郡主有些相仿。”

“自然是有的,说我与郡主名姓有七分相似,相貌有三分相仿。长公主大抵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对我青眼有加吧?”云浓又抓了些紫檀,自言自语道,“还得要龙脑、甘松……”

她数着签找齐了材料,而后方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看向顾修元:“那依您看来,我与郡主像吗?”

她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盈了些笑意,乍一看的确与顾修元记忆中的那个模样颇为相仿。

可她越是这样,顾修元就越是下意识地生出警惕来。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到底也不是虚度的,云浓不敢说对顾修元了如指掌,但却也知道他这个人性格如何。

归根结底,她只是有些事情懒得上心,并不是蠢笨。

云浓很清楚,自己越是逃避,顾修元就越会生出疑心来,倒不如顺其自然坦荡些,由得他自己去纠结。

弄清利害关系后,云浓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决定将问题甩给顾修元,自己优哉游哉地去制香。

顾修元也没再出声打扰,只在窗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春日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洒在书房,顾修元竟久违地觉出些困意来。

他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种心安的感觉了。

云浓在时,两人虽不是夫妻,但也称得上是琴瑟和鸣,赌书消得泼茶香,几年来相处得都很愉悦。

他那时知道自己喜欢云浓,但却并没什么切实的感触。

直到“回乡祭祖”归来,却得知了云浓的死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低估了她的分量。

而等亲自为云浓收敛了尸身,操持了丧葬事宜时,顾修元有生以来头一遭体会到何谓摧心肝。

如今,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谢姑娘与云浓颇为相似,尤其是举手投足间的神态,与他的记忆甚是重合,所以他忍不住会来试探。可另一方面,理智又总是在提醒他,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事,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这样的人,不会单凭直觉来做决定,还需要更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才行。

*

云浓自顾自地摆弄着香料,她原本是想等着景宁来捞自己的,可人迟迟不到,这才意识到顾修元所说的“自会遣人去知会长公主”八成是句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