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一贯想得开,所以也没什么意难平的。
她就这么在长公主府暂且住了下来,除却制香,还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来消遣,或是看话本,或是与景宁一处玩,可谓是不亦乐乎。
只可惜这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宫中再次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昏迷不醒。这次的病情比往常都要重些,景宁入宫侍疾,直接在宫中住了下来,没有空再离宫。
云浓知晓此事后也忧心忡忡,甚至还专门到护国寺去跑了一趟,为太皇太后上香祈福。她在宫外压根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也就这么点事,算是聊作慰藉。
而阿菱那边则是又寻好了新的宅院,这次没有再生出什么波折来,云浓付了银钱,拿到了地契。
长公主府中空落落的,偌大一个府邸,主人又不在家,云浓呆着也自觉无趣,索性令人将新买的宅院稍加修整,便搬了进去。
翠翘与祝嬷嬷自然是跟在她身旁的,云浓又挑了两个粗使丫鬟,并着个厨娘,便算是成了个新家。
云浓有择床的毛病,刚搬过来这夜,自然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也没让翠翘陪着,要了次茶水,便将翠翘打发走了,自己盯着床帐上的绣纹发愣。
也不知多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些动静。
云浓一惊,正犹豫着该不该出声叫人来,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叫了她的名字。
“顾修元。”云浓磨了磨牙,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她掀了床帐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赤着脚跑到了窗边,抬手打开了雕花窗,果不其然见着了顾修元。
月光皎洁,映在他身上脸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顾修元眼中带着些浅淡的笑意,又叫了声她的名字:“云浓。”
“你……”云浓心中原本是窝了点火的,可对着他这张脸,却怎么都发作不起来,连带着质问的话都失了气势,“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敲什么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贼人,我方才险些都要叫人来了。”
她这话还没说完,顾修元就从窗子翻了进来,动作利落得很。
顾修元抬手勾了勾她的脸颊:“我近来忙得很,都没什么睡觉的功夫。方才见着月色正好,忽而就很是想见你……便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当个登徒浪子,偷香窃玉来了。”
他这话越说越不成样,语气带了些轻挑,云浓知道自己该生气才对,但到底还是不争气的脸红了。
第030章
云浓对顾修元的感情很微妙,连她自己也难条分缕析地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南风馆摆明态度之后,也就听之任之,懒得再去纠结。
他不来最好,若是要来,那也随他去了。
反正两人已经做到了这地步,再要去细究什么名节清白,未免显得有些矫情。
只是听他说什么“登徒浪子”、“偷香窃玉”,云浓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横了他一眼:“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
顾修元打量着她,眼中的笑意愈浓:“怎么还脸红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云浓没理会,转身去倒了茶。
她的确很喜欢顾修元的相貌,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毕竟知好色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若不是他这张脸,大概也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
顾修元跟了过来,见她只倒了一盏茶,便只能翻了个杯子,自给自足。不过才拎起茶壶,他就又改了主意,低头趁着云浓的手喝了口茶。
他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云浓愣是没能反应过来。
早年两人在一处时,虽也亲近,但平素里却并不至于到这般腻歪的地步。只是顾修元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云浓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木着脸将茶盏放到了一旁,另倒了一盏茶。
她这嫌弃的意味十足,顾修元也没恼,反而低低地笑了声。
云浓捧了盏茶,在床边坐了下来,小口地抿着。
顾修元跟云浓在一起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她有择床的毛病的,很是熟稔地问道:“还是睡不着?”
“是。”云浓眼也不抬,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云浓只穿了雪白的中衣,看起来有些单薄,乌黑如墨的长发拢在身前,紧贴着玲珑有致的身形,看起来又安静又乖巧。
她未着鞋袜,莹白小巧的双脚垂在床边,漫不经心地晃着。
顾修元的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上,微微皱眉:“怎么不穿鞋袜?小心着凉。”
“你来得突然,我着急去开门,”云浓顿了顿,意识到这话不太准确,又强忍着笑着改了口,“……着急着去开窗,便没顾得上。”
说着,她将茶盏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上了床,扯过被子来盖了腿,抬眼看向顾修元。
顾修元仍旧是站在桌案旁,不远不近地与她对视着,仿佛是要等她先开口一样。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两人却愣是大有一副要对坐到天明的架势。
云浓愈发看不懂这位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方才是谁说来当登徒浪子的?”
“我怕你不愿。”顾修元目光沉沉。
他如今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样,也不知道方才翻窗进来的到底是谁。云浓有些无言以对,指了指门口:“那就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听了她这句,顾修元却上前来:“我知道你不抵触……但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他在床边坐下后,两人霎时就离得很近,气氛也暧|昧起来,可他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云浓盯着顾修元看了会儿,只觉着他如今实在是拧巴得很,明明来都来了,却非要抓着这么点事情莫名执着,仿佛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一样。
何必呢?
她倒是没那么多顾虑,未免两人就真这么耗下去,索性跪坐起来贴近了些,轻声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若是再耗下去,我可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