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小六淘气,我这就他回去教训……”
六皇子本就忍耐到极致,见到这位便立刻嚎啕大哭起来,还举着手过去告状到:“母妃……父皇不讲理,哇……!”
皇爷呲牙,才刚要说点什么,张民望却进殿,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串话。
陛下闻言,表情竟露出少有的惊愕之气。
萧妃看皇爷有事要做,便立刻带着六皇子告退。
等到这对母子走远,皇爷才无奈的摇头叹息:“呵~慈母多败儿!这都给她惯成什么样子了?才打了几下就喊救兵去?次次如此,我倒要看她要惯到何种地步……”
身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正在角落看书的佘伴伴抬头讥讽:“你早知会如此,还把他们放一起,现在却来抱怨了?迟了!我就看着挺好的,阿多在桐岩山没了两个孩儿,六皇子又没了母亲,他们在一起也算合适,陛下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也不知道每次抱怨什么?”
皇爷似乎天生一副贱骨头,每次都被佘伴伴讥讽,却乐此不疲,生气谈不上,还觉着蛮过瘾的,就像从前没两样。
他讪讪的笑了一会,这才对张伴伴说:“把兴王喊上来吧。”
佘伴伴放下书,奇怪的就问了句:“杨葵?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成天跟前朝那些老梆子上蹿下跳的……说来告状的?”
皇爷没有兄弟姐妹,起家靠的是郑太后跟别的关系,他自己的宗族因属世家谱当中的中末流,反倒有心无力。
兴王杨葵属陛下堂兄弟当中比较能拿的出手的,他自幼聪慧,读书很有天分,陛下造反之前,他已经有秀才的功名了。
又因陛下造反,这位曾经宗族里的麒麟儿便绝了科考之路。
陛下这次封了不少宗室王爷,有十几个之多,对于亲戚,陛下谈不上多喜欢,就亲戚而已,大家从前走的就不远不近的,现在再想来亲香也需要过程。
兴王杨葵受封之后,就立刻从邵商搬入燕京,来便立刻与大儒学子每天一起,文事盛会更是举办了多次,他是个书呆子,这样做也是意料之中的。
说着闲话,兴王杨葵就捧着一个盒子来了,他气的满目涨红,进来就给皇爷直接跪下,一副您不给我做主,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这是谁把脾气温润的兴王爷逼到这种程度了?
皇爷笑眯眯的让人扶兴王起来,还贴心的让他坐下。
待他坐稳,皇爷才问:“是谁这么大胆,把我们的斯文人气到这个地步?”他看看地上的盒子又问:“这是什么?”
兴王心口急促喘息几下,这才语气焦躁的抬脸对皇爷道:“陛下可记得踏槐?”
皇爷怎么会知踏槐?
却依旧好脾气的点头问:“恩,踏槐?他怎么了?”
兴王气的不成,就指着那盒子道:“陛下,这是踏槐的手啊!您不知道!您手下那几个粗鄙不堪的城门侯实不像话……”
“哎呦~妈耶!我的祖宗哦!您可真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带进来了……”
张民望惊叫一声,赶紧站在御桌之前拦着,一副生怕血气冲到御驾的样子。
屋外侍卫被传召进来,提着那不详的盒子出去了。
兴王对自己的身份至今不太习惯,别人不提醒,他压根想不到自己这位皇兄,对了,对了!人家已经是皇帝了。
他喃喃的站起来,跪下赔礼道:“陛,陛下赎罪,是,臣弟鲁莽了。”
皇爷摆摆手笑着说:“起来吧!无事,是他们大惊小怪,从前战场上每天见多少血,偏偏现在见不得了。”
兴王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这次倒是坐的端端正正的了。
皇爷接过张民望递过来的一叠紧急折子,边翻边批,边不在意的问:“你说~朕的城门侯怎么了?”
对对,还有最重要的这件事呢。
兴王再次激动起来,他就从得到雨溪公长子求救消息开始说,一路比比划划他说到中间,就难免书生意气,带上了足够的鄙夷及不屑的声调,他都攀不上的雨溪公,那几个人粗人竟然带着公鸡跟几袋粮食就敢上门去侮辱?
没错,他就是这样认为的,陈大胜去拜师就是侮辱人家,人家是什么人,前朝老状元,三朝元老,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啊!
他倒也是一位君子,没添油加醋,只是说到最后,就说自己的内官踏槐也是看天气冷,见这几位被拒绝的可怜,便好心给他们钱买酒,谁知这几人蛮横无理,竟然无视了他王爷的身份,就当着他的面行凶砍了他内官手掌……
他终于说完了,然而,皇爷在上面一直一直很忙的样子。
直到了两碗茶见底,皇爷才放下御笔看着兴王,没啥情绪的就说了一句话道:“什么时候,朕亲封的城门侯,轮到你家的一个内侍打赏了?你当朕的臣子是什么?是从前给你家看大门的婢仆么?”-
杨葵心里早就忐忑,听到陛下这样说,便再次回到前面跪下了。
陛下依旧大度:“你起来吧!自己家兄弟,这也不是前朝,不必跪来跪去。”
他让人扶兴王起来,听兴王告罪才笑笑说:“没事儿,你头回做王爷,朕也是头回当万岁,咱都慢慢适应这个身份,好么?”
兴王腿肚子发软的说了是,说完要告罪离去,走到门口却听陛下对他说:“你的~那个内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兴王颤抖着回身喃喃的说:“踏~踏槐。”
陛下想想,便笑了:“兴王到底是个痴人,也罢,喜欢读书到底是好事儿,回头我让他们给你送几套古本去,那个……恩,踏槐?踏槐!就赏他断椎吧,既看不起朕的城门侯,他若不死~从此便给朕趴着活吧。兴王你也别难过,回头我让他们再赏你个踏槐可好?一个不够,就给你俩踏槐,可好?”
兴王缓缓坐在门口,好半天才回身谢恩,被人扶着离开了。
室内安静片刻,陛下又低头批完最后一本折子,这才抬脸对佘伴伴说:“臭小子长进不小!”
佘伴伴点点头却说:“太学后面那房子,是前朝分封给翰林院侍讲,修撰,还有太学的那些老祭酒司业们的,说起来,明年一开春,咱们的太学也得开起来了……”
陛下嘴边露出一丝笑,就啼笑皆非的问佘伴伴道:“一个不用?”
佘伴伴满面不屑,轻哼了一声说:“人家这每天都巴望着就义,好名垂千古呢!你也不怕教坏咱太学的学生,无用之人……用来塞牙么?”